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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

——画师。

零星记忆伴随着白日盛夏当头砸来,公大礼堂外的林荫路边四下蝉鸣。篮球在天空下划出弧线,穿越篮筐,砰然落地;口哨与欢呼响成一片,有人笑道:“助攻漂亮!江停再来个三分,干死刑科院的!”

“就说你俩早该搭档了!弄个组合出道去吧!”

江停转身回防,耳畔风声呼啸,不远处隐约飘来一道熟悉的笑声:“滚蛋,不组,我跟姓江的名字不合……”

“闭嘴!”江停边跑边回头吼道。

然而已经太迟了,果然只听那人在起哄声中笑道:“我要是跟他搭档,那我俩的组合名岂不是叫——”

“谁?”江停回视薛重华,平静中带着一丝疑惑:“画师?”

休息室里安静无比,两人彼此对视,薛重华嘴唇张了张,似乎每个字音都有些艰难:“……画师是怎么死的?”

江停失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能认错人了。”

薛重华死死盯着他,江停礼貌地示意:“我去看看严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等等!”

江停步伐顿住,只见薛重华从身后捏住了他肩膀,手背因为过分用力而骨节暴起。

“十一年前,海津市,你曾是‘画师’唯一登记在情报网上的紧急联络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

“他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暴露的,”薛重华声音战栗,一字一顿问:“那个人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乐队停了,远处寂寥无声,漫长的安静令人窒息。

江停终于抬起手,抓住薛重华钢钳般的手掌,一点点从自己肩上拿开。

“薛警官,往日之事不可追,如果我是你,会选择好好活下去。”

薛重华冷峻脸色猝然一变,但没待他出声,江停冷淡地道:“你再问我一句就是严重违纪了,省公安厅的人就在前面,你不想回国以后被国安抓走吧?”

不知僵持多久,薛重华的手终于垂了下去,江停头也不回走出了休息室。

·

严峫精疲力尽吐完,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狂冲了好一会,才猛地甩了甩刺猬般毛扎扎的短,甩得水花四溅,俊美的脸上满是水珠。他闭着眼睛伸手拿毛巾,突然只听身后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咔擦一声落锁。

“江停?”严峫顺口问。

下一秒——砰!

一股巨力勒住他脖颈,转身前推,顶着他的背把他按在了大理石墙面上。紧接着江停的声音贴着耳边响了起来,亲昵而又危险,仿佛一头跃跃欲试的猎豹:“严——峫。”

严峫:“……”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什么,嗯?”

严峫莫名其妙被美人扑了个满怀……满背,虽然很有艳福,但他还是不太习惯用菊花对着别人,于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还没转过身就被江停更加用力地抵住了:“不准动!”

“嘶,”严峫半边帅脸贴在墙上,吸着气笑道:“宝贝,虽然我也一直很想来个野战p1ay,但……”

江停屈膝顶了顶严峫的菊花:“谁是你宝贝?”

“江队,江队,江教授。”严峫立刻屈服了:“让我交代什么?我愿意服从人民民主专政,想要哪张银行卡的密码你尽管说?”

“银行卡密码?”

“股票理财保险柜,豪车名表房产证,要什么你只管开口。咱俩都是一家人了,动不动惦记老公的菊花这多不好,外面还有人……哎哟!”

江停贴在严峫耳边,每个字都拂起一丝温热的气:“外面那人是谁?”

严峫一愣。

“亲戚?”江停戏谑地拉长了语调:“哪门子的亲戚,嗯?”

严峫终于明白了什么,眼底表情一变,浮现出强忍笑意的古怪神情来。

江停:“你还有三秒钟时间坦白从宽,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庆祝自己变成失婚男一周年的纪念日……”

呼!

严峫突然强行挣脱桎梏,一把扛起江停,不分青红皂白往流理台上一抱,迫使他坐着分开膝盖,随即挤进了大腿间,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颔骨。

攻受体位骤然倒转,江停被迫仰起头:“你干什么?”

严峫居高临下盯着他:“想知道?”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现江停眼皮突然不祥地跳了起来。

“他叫薛重华,”严峫微微一笑:“他曾祖父是我曾祖父的亲弟弟,他妈是我外公的内侄女,他是我刚刚到了第五服的远房表弟,也是我少年时代挥之不去的噩梦——传说中听话懂事成绩好的‘别人家的孩子’。”

被反锁的洗手间陷入了安静。

两人相对而视。

“……”江停冷静地道:“我没有其他想法,你误会了。主要是你俩自己拉拉扯扯……”

“那是因为他曾经有严重洁癖。”严峫悠然道,“几年前有一次我跨省行动受伤,紧急送去医院,恰好他也在那个市执行任务,省厅就让他立刻赶去看我的情况。然而当他出现在救护车边时,护士只不过让他帮把手抬一下担架,那一刻他竟然吐了,吐了正准备推去抢救的我一身。”

江停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啊”字口型。

“更过分的是,他吐完第一轮之后紧接着吐了第二轮。请你想象一下震惊、绝望、气息奄奄躺在担架上无处可躲的我的心情。”严峫彬彬有礼地说:“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么多年来我们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朋友圈都互相屏蔽了。”

“所以,”严峫总结陈词般饶有兴味地盯着江停,“我就很好奇,他专门飞十多个小时跑来看你是为了什么呢?”

严峫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少顷后,严峫亲密地蹭蹭江停的鼻梁,低头与他接了个悠长紧密的吻。

“兴师问罪……”严峫不顾江停的否认和躲闪,在唇齿纠缠间含笑呢喃:“看你这醋劲儿……”

江停装作无事,脸颊微微红,一手按在严峫胸膛前,作势把他往后推。正纠缠间洗手间门被咚咚敲了两下,他们都没打算理,但随即又是一阵咚咚咚。

“有人!”严峫吼道。

“he11o!”酒店服务生在门外喊道,叽里咕噜一阵英语。

严峫听得满头雾水,正要回答:“有人!等会再来!”就只见江停轻轻咦了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怎么?”

“他说刚有一位不在宾客名单上的人,来前台留下了一份礼物,说是婚礼上紧急需要的东西,务必要立刻通知你,然后就离开了。”

严峫莫名其妙:“什么?”

两人彼此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疑惑。不会是薛重华,那傻x只用白纸包了一包现金,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

片刻后严峫做出了决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