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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岳一时无话。

春日夜微凉, 他收起“青崖”,在朱南羡身旁坐下:“十三,我一直想问你,你与这个苏时雨, 当真如外头传闻中一般么?”

朱南羡虽从未亲耳听过所谓传闻, 但想来也知道是说他有龙阳之好, 跟朝中御史有染。

他想了一下道:“苏时雨怎么想我不在乎,但这些年除她之外,我确实不曾对其他人动心。”

朱祁岳道:“那你也不当为了他不纳妃不成家,父皇从来最宠你, 他若知道此事, 动怒是小,伤身是大。”

朱南羡问:“父皇的身子还好么?”

“已是睡着的时候多, 醒着的时候很少了。”朱祁岳道,“即便醒来也是犯糊涂,我昨日去看他,听医正说,他这些日子偶尔转醒, 只唤几声母后的闺名, 然后睁着眼等上片刻, 见母后不来,就又睡过去了。”

他说到这里, 叹了一声, 终是妥协:“也罢, 明日清明节,七哥不在宫中,我让人安排一下,命两名鹰扬卫护送你去明华宫。”又道,“苏时雨现已升任刑部侍郎,可至父皇寝殿,明日你见完父皇,我命他在明华宫外等你。”

朱南羡暗自将朱祁岳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点头道:“好,多谢十二哥。”

朱祁岳拍拍他的肩:“这有什么好谢的。”便起身离开东宫。

朱南羡望着朱祁岳的背影,眸色渐渐沉下来。

昭觉寺祈福之前,朱南羡为推拒与戚绫的亲事,被朱景元罚跪在明华宫一整夜。翌日天未亮,朱景元忽然屏退众人,赐了他一道密旨,密旨上说,倘朱悯达身死,当由皇十三子朱南羡承继储君之位,掌上十二卫领兵大权,登极为帝。

原来朱景元早就知道他这些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冬猎时便派了虎贲卫暗自保护朱悯达周全。之后虽未出事,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他知道,哪怕朱悯达顺利承继大统,将来也会有藩王割据,各地兵起的一日。

朱景元于是便下了这道只有朱南羡知道的密旨,且将其存放于明华宫一处,命朱南羡一旦事发,当率南昌府兵回宫自取。

却没想到昭觉寺惊变,朱悯达惨死,连朱南羡也未能回到南昌府,反倒被禁足在东宫。

翌日寅时时分,朱沢微率一干皇室宗亲自皇城东门出发,往应天皇陵而去。

他走后不久,朱祁岳便以皇贵妃闹疯病为由,调离了守在东宫的羽林卫,将自己的令牌给朱南羡,让两名鹰扬卫护送他去明华宫。

明华宫一直由虎贲卫把守,但凡有人进殿,无论是皇室宗亲亦或朝臣内侍,都要里里外外搜过身。

朱南羡进得内宫,便见朱景元躺在卧榻之上。他双目紧闭,整个人已瘦没了形,再不复昔日睥睨天下之威,反倒像个孤寡老叟。

朱南羡心中如压着一块巨石,走前两步,问太医院李掌院:“父皇他还好么?”

李掌院正在卧榻旁收药碗,听得这一声问,才发现竟是朱南羡来了,忙率着身后的内侍药仆向他拜下,随后道:“不瞒十三殿下,陛下已是大不好了。这几日连药汤都喂不进,往常的一碗药,如今要喂送三回。今早陛下醒来过一次,念了几声故皇后,又念了两声十三殿下您,便又睡去了。”

他说到这里,一时如骨鲠在喉。有句话已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朱景元大去之期早该至,全凭着一口气撑到今日,想来正是为见朱南羡一面。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道:“本王明白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又道,“你等先退出去,让本王单独陪陪父皇。”

李掌院应诺,带着一干内侍宫婢尽皆退出宫外。

内宫的门“吱嘎”一合,朱南羡沉沉带着忧色的眸子里像是点亮了一簇星火,他咬了咬牙,没有先去卧榻近旁探视朱景元,而是环目朝这偌大的明华内宫看去。

当初朱景元将密旨宣读后,怕朱南羡带着这样一道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将其交给他,而是道:“朕便将这道密旨存放于明华宫中,若有朝一日,你当真要用上它,朕自会提点你它在何处。”

外间天已亮,内间烛灯未灭,晃动着为宫中各物打下深影。

朱南羡看着这明明灭灭的光影,心知明华宫太大,他若要逐一翻找过去,怕是来不及,可昭觉寺事变后,他再未能见父皇一面,父皇所说的提点,又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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