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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沢微已然被搅扰了,守在延合宫外的两名侍卫一听“旧殿里的东西有毒”,忙不迭进到里头去禀报。

于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的当口,朱南羡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终于退至拐角处,他飞快地一转身,再次朝宫外走去。

朱南羡走后不久,几名侍卫匆忙从内宫处赶来,扑跪在延合宫的阶下,诚惶诚恐道:“七殿下,小人等、小人等又在兰苑的柴房里找到了一名巡卫,但他穿着的却是鹰扬卫的黑胄甲,跟十二殿下一样也是中了毒。小人猜,或许是十三殿下跟他对换了……”

“废物!”不等侍卫说完,朱沢微便道。

延合宫外的巡卫长听了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目朝四周望去——方才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沉默不言的巡卫到哪里去了?

地上的小巡卫还在叫着疼叫着中毒,巡卫长却彻彻底底反应过来。

他目露大骇之色,一下子也跪倒在了台阶下,结结巴巴地道:“禀、禀七殿下,方才小人的巡卫队里,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小人不认识。”

朱沢微紧盯着他不说话,目色里已卷起风暴。

一旁的羽林卫同知代斥道:“既有人不认识,为何让他跟着你的巡卫队?!”

“是在半道上撞上的,后来七殿下让我等跟来延合宫,那人便、便一起跟着了。”

朱沢微眼中风暴骤烈。

是了,早先在长留道上看到这几名巡卫时,他心头就有种莫名之感,原来这莫名之感竟源自对朱南羡背影的熟悉。

这么说,朱南羡从始至终,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朱沢微只觉浑身的血一下都冲到了脑门,怒到极时,又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

他环目一扫,一言不发地走到仍在地上打滚的小巡卫身前,亲自蹲下身将他的衣衫一掀,只见他声称被扎伤的后腰连一道伤痕都没有,于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道了句:“来人。”

“在!”

“杀了。”

刀光如昼,鲜艳夺目血迸溅而出,被月色一照,竟像为这暗夜笼上红雾。

朱南羡步履飞快,长留道眼看就要走到头,却见前方人影一闪,竟是伍喻峥带着数名鹰扬卫从前宫赶来了。

朱南羡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拜下。

伍喻峥赶着去见朱沢微,竟没注意到道旁跪着的正是朱沢微翻遍宫禁找不着的十三殿下。

可惜这样的忽视并没有让朱南羡悬着的心放下多少。

羽林卫指挥使既到了,后宫通往前宫的正门恭旋门一定已被朱沢微的人把守住了。

但他一定要从恭旋门离开——傍晚时分,沈筠来找他对暗语,他的一句“东宫统共就一个正门”,正是暗示了沈筠自己的计划。

后宫各出口已把守森严,正门有沈筠接应,只有正门有希望。

思及此,朱南羡更加快了脚步,行至恭旋门甬道,只见一袭红衣入目,沈筠背负红缨枪,果然正等着他。

见朱南羡走近,她脚步一折,行在他前面半步,低声说道:“前头守着的两人已被伍喻峥换了自己的人,恐怕不会听我号令,实在不行我只有动手,你借机先走,他们不敢伤我,若有人追来,我能替你挡一时。”

朱南羡道:“好,多谢三姐。”

沈筠又道:“眼下整个宫禁已快要戒严,前宫那里,我已派人告知苏时雨与左谦这里的意外状况,他们定会接应你,可惜我不能陪你去前宫,你万事当心。”

朱南羡“嗯”了一声。

说话间已至恭旋门,守在门前的两名羽林卫朝着沈筠一拱手:“禀四王妃,臣等奉七殿下之命,今夜严禁任何人离开后宫。”

沈筠道:“怎么,连本将军都要拦吗?”

“自然不敢拦四王妃,只是四王妃身后这名巡卫恐怕不能擅离。”

“放肆!”沈筠斥道,“这巡卫曾是我四王府的人,本将军今夜要带他回府见四殿下。”然后对朱南羡道,“别管他们,我们走。”

说着,迈步行到恭旋门前,却见那两名羽林卫将长矛交叉一并,竟果真将沈筠与朱南羡拦下。

沈筠二话不说,将红缨枪一摘,枪头自下朝上往长矛的交并之处撞去,迅速对朱南羡道了句:“走!”

朱南羡借着长矛被挑开之际,大步流星就自狭口出侧身而过。

两名羽林卫已认出了他,见他要走,随即丢下长矛,同时朝朱南羡后肩抓去。

朱南羡一个旋身避开,揪住其中一人的手往内一折,只听“喀嚓”一声,竟是将这人的腕骨掰断了。

那人眉头骤拧,当下就要叫喊出声,幸而赶上来的沈筠手握红缨枪往他胸口一个横打,生生让他将一声“叫喊”憋回胸腔之内,反倒吐出一口血来。

沈筠就势将红缨枪一收,枪身在她手心滑过,随着她步履飞旋,枪尾往上微挑,又撞在另一人的咽喉处,令他也无法呼喊出声。

宫闱里已有人听到打斗之声朝这里赶来。

朱南羡最后朝沈筠一点头,疾步没入沉沉夜色。

伍喻峥遇到朱沢微时,朱沢微正率着一行人等往长留道赶来。

伍喻峥知道形势紧急,自免了请罪之礼,朝朱沢一拱手,跟在他的身侧,一边往恭旋门走,一边压低声音道:“禀七殿下,属下已命羽林卫把守住前宫各门,此外还分了人盯紧了苏时雨与左谦,哪怕十三殿下能从后宫出去,没有他二人接应,想必也插翅难逃。”

这一夜中,朱沢微已是第一回听到“苏时雨”三个字,他实在是气极,咬牙切齿道:“朱南羡不是在乎苏时雨吗?他尽管着跑,这笔账本王一定算在他刑部苏侍郎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