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我与龙虎斗(六十二)讨酒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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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武将轻声道:“我姓房,房子的房,奉大都护之命,前来迎接贵人,麻烦驿丞大人去把客房清空,再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半个时辰之后,贵人会到山野驿暂住一晚。”
听到对方没想砍自己脑袋,老贺悄然松了口气,又想到大都护都要护送的贵人,顿时又把心提到嗓子眼,“房将军,前来驿站借宿的客人,其中不乏官吏,我这一个小小的驿丞,冰天雪地里撵人,谁会听命?轻则挨一顿耳光,重则挨顿毒打……”
房琦说道:“门外有本将部下,他们自会随你前去,有妨碍率领者,杀无赦。”
轻飘飘的几句话,令老贺遍体生寒,连滚带爬朝外冲去,“小的这就去办,小的这就去办!”
一把宁刀竖在他的面前。
幸好未出鞘。
“先别急,话没说完呢。”
房琦蹲下身,在他耳边说道:“有压箱底的山货,尽管拿出来,我会按照三倍价格给你,还有那高粱酒,挺有北庭风味,再去弄些过来,越多越好。”
老贺不住点头,“小的知道了。”
房琦拂开宁刀,漫不经心说道:“听说你有十个儿子,极其令人羡慕,日子过得挺红火,这是好事,但是我得提醒提醒,迎驾贵人消息走漏一个字,我杀一个,要是不够数,只好拿你的人头来凑,不知贺家的人头,能不能管住你喝完酒的嘴。”
铁鹞子是北策军最精锐的斥候,战时侦查敌军,平时在百姓中游走,别说有名有姓的驿丞,就是村子里的大户,房琦也能如数家珍。
老贺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小的这就去把嘴给缝住,保证一个字不会说出去。”
“那倒不用。”
房琦大马金刀坐在门口凳子,双手扶甲,轻声道:“你的嘴若是缝住了,以后谁来操持平野驿,如今有本事的人太少,像贺驿丞这样的人才颇为难得,把这桩事办完,会有一笔好处,升官还是发财,由你自己抉择。”
恩威并济,赏罚分明,是赵之佛注入北策军的血脉,不仅北庭五虎效仿,下面的中层将领也如此照搬。
老贺惶恐道:“为大都护尽忠,为房将军效力,是小的天大的福缘,不想着升官发财。”
房琦勾起嘴角,露出冷冽笑容,“滑头。”
在驿站打尖的客人,以官绅居多,喝酒喝的气壮胆粗,见到不入品的县丞居然想把自己撵走,放到雪地里挨冻,抡起拳头骂起了娘,可手臂还没伸直,几名披甲武卒冲进房内,二话不说用宁刀架住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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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气性大主儿,甚至想将武卒一并收拾,接着双臂被摁住,五花大绑拽走。
老贺听说过房琦的绰号名叫疾风山君,出手狠辣无情,在军中威望极高,杀这些家伙犹如砍瓜切菜,之所以绑而不砍,是怕血渍喷溅到处都是,令贵人不悦。
想到这些官绅以后的下场,老贺头皮都冒出凉气。
当送亲队伍来到驿站,灯火通明,一个人都见不到,显得冷冷清清。
贾来喜知道赵之佛的心腹来打前站,所以并不诧异,提前走进客房,虽然简陋,但一尘不染,桌上有冒着热气的饭菜,火炉温有高粱酒,尽显主人诚意。
李桃歌没力气走路,被千里凤和楚老大抬进客房,闻到檀香香气和隐隐作祟的臭脚丫子味道,忍不住笑道:“之前流放安西途中,跟着周典住过几次驿站,不是这般模样。记得一个被窝里能睡两三个人,臭气熏天,呼噜声无论白天黑夜都没停过,最冷的时候,别说炕上,下面都躺满了人,想要好好睡一觉,是当时最大的奢望。”
贾来喜拎来热酒,说道:“流放的罪犯和侯爷怎能相提并论,有马厩住就不错了,途中冻死饿死的不在少数,能活着到达镇魂关,那叫命大,得给菩萨烧高香。”
李桃歌唏嘘道:“是啊,当初多亏周大哥照拂,要不然我这条命,不知会扔到哪里。”
贾来喜倒了一碗酒,推到他面前,李桃歌手还没伸平,就被赵茯苓把碗搂在怀里,黑着脸说道:“公子,你还没痊愈呢,怎能饮酒,今天不许喝,明天也不许喝!后天再说!”
平时小黑丫头言听计从,可涉及到公子身体,张牙舞爪犹如拼命模样。
李桃歌也惹不起护犊子的母老虎,投去求救眼神。
贾来喜解释道:“少主精气元气还没有恢复,受不得冷,这是高粱酒,有祛寒功效,这些天来大补之物服用太多,其实对身体并不好。况且酒乃药引,沾沾五谷杂粮,接接地气,能更快痊愈。”
“真的?”
赵茯苓抱着酒碗,狐疑道:“怎么感觉你们俩串通起来在骗我?”
贾来喜心平气和道:“我自幼便是相府家臣,怎能会害自己主子,赵姑娘,贾叔叔之前的话,句句属实。”
李桃歌一个劲点头,“就是就是。”
一个琅琊侯,一个珠玑阁统领,还得努力挤出笑脸,讨好黑皮丫头。
“那好吧。”
赵茯苓见到二人神色不似作伪,恋恋不舍将碗递了过去,“不许多喝啊!”
没人管的时候,酒喝起来味道并不浓郁,一旦有人看管,普通高粱酒突然变得色香味俱全。
李桃歌望着琥珀色酒液,吞了口口水,浅尝一小口,咂吧咂吧滋味,舒爽出声,笑道:“赵之佛有心了,派一队武夫挨冷受冻,做事还得如同女子般细腻,我要是奉命武将,不知该有多头疼。”
贾来喜说道:“赵之佛带兵有方,军纪极严,麾下多为能征惯战之辈,与贪狼军厮杀这么多年,仍能守住北线,赵帅功不可没,依我看来,北策军在大宁独占鳌头,为六大府兵之首。”
“确实如此。”
李桃歌感慨道:“想要带出一支铁军,不仅要养,还得拉出去打,北境常年兵戈扰攘,其实也是练兵的机会,譬如燕云十八骑,那不就是打出来的吗。赵之佛不仅会带兵,更会打仗,一路走来,烽燧,守捉,关戍,数不胜数,连成一道铁血长城,大周铁骑想要用马蹄踏平,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贾来喜意有所指道:“所以圣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看才能多想,多想才能多做,赵之佛用十几年构筑成的防线,学起来可用不了那么久。”
李桃歌心领神会,端起酒碗,还没放入口中,耳边传来赵茯苓幽魂般声音,“公子,过量了,再喝就没命啦。”
李桃歌急忙放下酒,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问道:“对了贾叔叔,这次送咱们去夔州的将领是谁,这么久未曾谋面,谢都不知道该谢谁。”
贾来喜灌了口酒,答道:“北庭五虎之一,折冲都尉,有疾风山君美誉的房琦,这家伙相当不简单,负责北线谍报刺杀,自从去年掌管铁鹞子以来,与贪狼军的摩擦中,几乎没吃过亏。听说瑞王想要招他为女婿,房琦却说,大丈夫马革裹尸,不知何时醉卧沙场,怕误了郡主终身,竟然回绝了瑞王好意。”
李桃歌揉着下巴,拔着胡茬沉思,突然展颜笑道:“刘甫丢了保宁虎符,想要把手伸进别的都护府,赵之佛在北庭当不了多久的家,不如招揽有权有势的青年才俊。嗯,这一步棋,看似高明,其实昏招百出,谁会背叛以前的主子,投身逐渐失势的瑞王府。看来刘甫的当务之急,不是招揽武将,而是先找一个靠谱的幕僚,以免沦为笑柄。”
贾来喜轻声道:“刘甫急功近利好大喜功,恐怕斗不过太子。”
“即便斗得过,圣人也会插手。”
李桃歌耐人寻味道:“别忘了,去年梅花卫血洗京城,是谁来收的尾。”
内相段春。
李桃歌再次说道:“父亲说,圣人要的是平衡,而非一览众山小,只要在位一天,谁都别想一家独大。”
贾来喜惊叹道:“怪不得诸多势力起起伏伏,原来有这般缘故。”
李桃歌挑眉道:“我若是去给刘甫当幕僚,顺便把郡主芳心掳走,会不会给王爷一个惊喜?”
贾来喜撇嘴道:“惊是惊,未必有喜。”
李桃歌嘿嘿一笑,对小黑丫头谄媚笑道:“好不容易聊到兴起,赐半碗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