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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

一道清脆的喊声, 就将他心底的酸胀彻底化去。

了悟转身,瞧见衡玉冒着雨提着裙摆,从对面走廊朝他奔赴而来。

她跑得快了些,到他面前时还刹不住脚步, 了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为她化掉前冲的力道。两人靠得近了, 他就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暖和得惊人,直往他心底钻。

“在想什么?”衡玉随口一问,不等他回答,她就从袖口里取出几只草蜻蜓和草蚱蜢, “我把几株灵植的叶子拔了,用它们编了蜻蜓和蚱蜢, 然后用傀儡术给它们赋了神识,你看。”

大概是为了响应她口中的话, 在衡玉话音刚落下, 那几只原本还安静停留在她手心的小傀儡一个猛跳,直接跳到了悟的肩膀上。

还有只直直想往他的领口里钻去, 被了悟眼疾手快拎了出来。

他捧着这几只小傀儡, 温声道:“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些?”

衡玉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这么寂寥的地方, 多添置些小物件并非坏事。

了悟点头:“很喜欢。”

似乎是觉得不够般,他又重复了遍:“真的很喜欢。”

他最喜欢的, 是她不动声色的温柔。

这乖巧又认真的模样,让衡玉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

-

趁着衡玉沐浴时,了悟在厨房里研磨做雪松香的材料。

对于如何制作雪松香, 他早已熟能生巧, 几乎是闭着眼做也不会出错, 因此了悟的动作极快,等衡玉沐浴完出来后,他已经把好几样材料都研磨完毕。

衡玉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看着他。

过了许久,她说:“你经常做雪松香吧。”

了悟平静道:“没有,洛主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动作很熟练。”

了悟解释:“研磨香料罢了,这并非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衡玉淡淡点头:“那你以后可以多做些雪松香。其实比起檀香,你更适合雪松的味道。”

那种干净得犹如冬日初雪的味道。

温柔而清淡。

了悟停下手中的动作,瞥她一眼:“在佛殿里待久了,身上的檀香味会很浓,就算用了雪松,大抵也会很快被檀香的味道覆盖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你身上长时间停留有雪松的香味,是不是日日夜夜香炉都没停过,一直在烧着雪松香料?”

在她连声催促之下,了悟轻声道:“……应是如此。”

衡玉勾唇轻笑了下:“原来如此。”

她不再说话,静静看着他捣弄香料。

他很认真,动作也做得很细致,睫毛垂下来,在眼底下形成淡淡的阴影。

衡玉没忍住,撩起一缕湿润的发梢,凑到他脸颊上胡乱拨弄,很快在他脸上留下淡淡的水渍。偶尔有发梢不受控制,胡乱游走得远了,就碰到他的唇角。

了悟捏着香料的动作停顿下来:“洛主,你这样会将水滴溅到粉末上的。”

“我以为你会指责我在作弄你。”

了悟侧头看向她,眸光温柔:“贫僧身为你的友人,怎会出声指责你。”

衡玉扬唇:“那你身为我的友人,可以帮我烘干我的头发吗?”

了悟的掌心还带着淡淡的香料碎屑。

他胡乱在僧袍上蹭掉,掌心灵力涌动,直接为她烘干头发。

衡玉摸了摸自己扯掉干掉的头发:“你知道吗,几年前我被顾续打伤,以至于有段时间灵力全无。那时候我都是默默靠在窗边等着风将头发吹干,压根没想过让住在隔壁的师父随手为我烘干头发。”

这样的亲密,可是连师徒都不曾有,更何况是普通友人。

她原是想调侃他,却没想了悟微微拧眉:“等着风将头发吹干,会很不舒服吧。”

衡玉愣住,点了下头。

自然会不舒服。

他想到两人在幻境时,没有灵力后所遭遇的种种不便,眉心越拧越紧。

“那个顾续……”许久之后,了悟才松了眉头,“你和小白出门,万一再次遇到他怎么办?”

“之前只是意外,这回我出门很低调,一路甚至都没动过手,不可能会遇到他的。”

衡玉拨弄着做香料的物件,下巴枕在膝盖上。

“不过,顾续的确是个大威胁。他已经在元婴后期停留了上百年时间,现在身为邪魔,不再受诅咒之力的困扰,只要遇到合适的机缘,怕是可以突破到化神期。如果不小心遇到他,我就算向我师父求助也没用。”

她侧头去看他:“所以你什么时候突破。至少,要快些到元婴期啊。”

了悟撞上她的视线,明知她这般示弱是为了激励他,他还是很认真道:“贫僧也觉得结丹后期的修为低了。”

他会尽快寻到方法突破进元婴期的。

衡玉捂住自己半边脸,笑得前仰后合。

在她的笑声中,了悟懊恼地发现自己刚刚的言行……的确过界了。

但看着她这般欢快的模样,他只觉得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

他的伪装,在她面前素来都是一戳就破。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好。

香料的制作很复杂,了悟忙活许久,只是简单完成了第一个步骤。

但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悟从小板凳上起身,和衡玉一起走回厢房。

庭院里那丛病怏怏的竹子被雨打得胡乱摇晃,衡玉的视线不由被它所吸引。

了悟没作声,安静站在她旁边。

等到衡玉回过神,她才朝自己身边的了悟挥挥手:“晚安。”

小白学着她的动作,挥动自己的肉掌。

了悟轻笑,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进厢房。

直到房门闭合的声音传来,他才从出神状态清醒归来,淋着细雨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将烛火点上,了悟小心将君子兰捧到自己床边,注入灵力维持它的生机,免得它被封印地的邪魔之气祸害掉。

衡玉之前编给他的几只草蚱蜢和蜻蜓就安静停在君子兰的叶片上,活灵活现,像是真正的生命一般。

注完灵力,了悟将君子兰重新搬回窗台。

他抬眸看着自己对面的厢房。

直到对面熄了烛火,了悟轻声道:“晚安。”伸手合上大开的窗户。

-

连着下了近半个月的大雨,封印地终于放晴,但天还是一如既往灰蒙蒙一片。

小白的母亲当年就是因邪魔而死,它从根子里抵触邪魔之气,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就一直闹着想要离开这里。

衡玉拎着水壶,给窗台上那株君子兰浇水时,小白从床榻上轻盈跳到她脚边,攥着她的裙摆又开始哀求。

见她不搭理自己,小白的叫声越发可怜下来。

衡玉明知道它是在装模作样,还是放下水壶,弯腰将小白从地上抱起来:“可我们才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了悟端着几串刚做好的糖葫芦走过来,正好听到衡玉在教训小白:“已经快过年了,等过完年我们就离开,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邪魔之气,我就把你放到灵兽袋里好不好……”

他眼眸一暗,仰头望天。

天晴了,就要过年节了。

教训了好几句,等到小白终于低声撒娇表示自己错了,它不想进灵兽袋里待着,衡玉才用额头蹭了蹭它头顶的小角安抚它。

刚把小白逗笑,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衡玉挥了挥手,紧闭的木门应声而开,了悟端着糖葫芦从外面走进来。

他神色自若地把糖葫芦放到桌面上:“吃些吧。”

了悟做的糖葫芦和市面上卖的没有太大区别。

衡玉将摆在最上头的那串握起来,一口咬掉半个糖葫芦,心满意足地眯起眼来:“好吃。”

了悟同样握起一串糖葫芦,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默默咽下后,点评道:“贫僧倒是觉得有些发苦。”

“苦?”衡玉诧异瞥他一眼。

她想了想,将自己手上的这串糖葫芦递到了悟唇边,“试试我这串?”

了悟睫毛下垂,眼神有些晦涩。这一回他没有拒绝这越过友人界限的亲密,将她刚刚咬剩下的半颗咬走,默默咀嚼后咽下,用那双漆黑润泽的眼眸凝视着她:“……是甜的。”

衡玉莫名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她盯着了悟好几秒,终于忍不住用右手捧住他的颊侧,拇指指腹慢慢擦过他的嘴唇。

直到他那原本有几分苍白的唇色,被擦得润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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