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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淋湿的喜欢)

从前大概是精神力暴动的缘故, 人鱼的表现是非常贴近兽类的、表达生气的方式就是发出嘶声、耳鳍翕张,非常简单好懂。

但是自从人鱼的情况好转、懂得越来越多后, 这种行为就变少了。人鱼很少再发出嘶声, 似乎能够更好地控制、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甚至连“冷笑”这种高级的表达都无师自通了。

就算是舒棠经常振振有词、道理一箩筐,今天也感觉到了久违的心虚。

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棠想起来了自己的被褥还在客厅。她非常尴尬:因为她当时搬走的时候理直气壮, 现在还灰溜溜地搬回来了。

因为心虚,舒棠在客厅等了一会儿, 特意等到人鱼去洗澡、听见了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后, 这才鬼鬼祟祟地抱着被子上楼。

结果走到了一半, 听见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冷笑。

紧接着路过了一条人鱼,把鬼鬼祟祟的舒棠和被褥一起提溜了起来,顺路回到了房间里,塞进了床上。

舒棠有点尴尬,于是把灯关了,躺在人鱼的旁边。

舒棠想起了电视里的夫妻闹离婚,什么“七年之痒”, 都是这样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但是他们俩还没有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体会到了七年之痒的滋味。

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翻个身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因为某种气闷, 怪物本来打定主意今天夜里不会搭理这只小猫。

结果她以每分钟十次的频率在床上翻滚,并且看他一眼就发出一声叹息。

终于, 人鱼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把她一把拽进了怀里。

并且用鱼尾压住。

这下子她终于翻不了身了。

人鱼看了她一会儿, 垂下了眸子。

其实人鱼很清楚:她在哄“他”。

每一次她怜惜、心疼这只怪物的时候, 这只庞然大物就变得很小很小, 小得像是她鱼缸里的小鱼;

怪物很喜欢她对自己的这种“怜惜”。

可是偏偏, 这种怜惜又让此刻怪物的内心变得十分煎熬。

怪物要在她面前展现出可靠的、强大的一面。

想要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笨拙、那么迟钝。

至少,怪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于是在舒棠睡着后,怪物睁开了眼睛,离开了这间卧室。

洗漱间的灯打开。

怪物审视着里面苍白的自己。

在夜色当中,迟钝又努力地一遍遍发出嘶声。

那些嘶声非常古怪、音调总是不在调上,气流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这个可怕的怪物,就这样在开着灯的镜子前,一遍遍地对着口型。

重复着“舒棠”这两个字的发音。

……

因为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舒棠在周四早上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爬起来看书,而是进了厨房开始煮海鲜粥。

人鱼捕猎回来准备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了舒棠正在厨房里忙活。

人鱼站在了门口看了一会儿,垂下了眸子。

舒棠这样懒惰的一只小猫,正在试图勤快起来哄“他”。

舒棠本以为人鱼生闷气至少要生好几天,结果这天吃完早饭后,人鱼就恢复了正常,甚至于两个人出去散步的时候,人鱼都表现得很自然。

舒棠心想,这件事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两个和好了,也决口不提接吻、表白的事情,就和从前一样听天气预报、一起吃海鲜,其实也很好。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礁石上晒太阳。

人鱼懒洋洋地甩着鱼尾,然后非常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

舒棠立马就想说:这个也不行的。

但是人鱼没有松手。

在她想要抽手的时候,歪了歪头,朝着她嘶了嘶。

仿佛在说:不是要光合作用么?

舒棠:“……”

舒棠看了那条鱼一眼,又一眼。

她怀疑人鱼可能早就发现了,但是她没有证据。

于是,因为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晴天,人鱼就一直牵着她的手,进行有益身心健康的光合作用。

一旦舒棠想要找借口松开手,人鱼的嘴角就会露出一抹熟悉的冷笑,把她重新提溜回来。

舒棠:“……”

下午的时候,舒棠只能一只手牵着人鱼,一只手用通讯器。

她和陈生发了消息请假。

资格证考试的事陈生早就知道了,很快就批准了假期。如果是之前,陈生还会对这件事有点犹豫。但是在舒棠发烧那次后,陈生很惊讶地发现,元勋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神志,甚至还隐约认出了他。

元勋不再排斥和外界沟通,而且最近精神力数值都很稳定。于是陈生认为舒棠暂时离开问题并不大。

但是陈生准假后,想了想,还是给老吴发了个消息。

舒棠本来和苏茵商量好了一起包车回去。但是这天下午就收到了消息:疗养院派了一辆大巴,这次参加考试的实习生全都统一接送。

舒棠其实有点纳闷,直到她发现了开车的司机的名单上写着的是老吴后,她就明白了为什么。

自从发现了大家对待人鱼那种畏惧又慎重的态度后,她对于这种似有若无的保护,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

这样,周五下午离开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舒棠看了看人鱼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小玫瑰,明天我要暂时离开,考试要三天。”

“可能有点远,我要回学校,考场在华大。”

其实在听说舒棠要去很远的地方三天的时候,人鱼耳后的鳍立马竖了起来。因为上一次舒棠发烧的事情,人鱼并不想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那天她发烧时候昏睡不醒的样子,让人鱼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怪物想要时时刻刻守在自己的小猫身边,就像是现在这样。

但是怪物已经懂得了考试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舒棠为了这场考试付出了很多。

人鱼停顿了片刻。

许久之后才低头看向了她,垂下了眸子。

苍白的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怪物想和她一起去。

然而,嘶哑的声音还发出来。

怪物就停了下来。

她说“他”不懂。

如果“他”在她办正事的时候跟着她,也许这只小猫又要以为,一切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他"才会这样依赖、不舍。

怪物的苍白的唇紧抿,强行克制住了那种担心和不安,到底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果然,舒棠有点担心地开口道:“小玫瑰,你一个人待在禁地可以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

人鱼转头看她,发出了一声嘶。

这是表示赞同的意思。

舒棠也愣了一下。

她以为说服人鱼是一个大工程,准备了很多话来哄“他”,结果人鱼只是朝着她嘶了一声后就接受了这件事。

舒棠发现不需要哄之后,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她心想:再等等。

结果她等了半天,想要等到人鱼表现出不舍、或者不愿意的时候,她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他”给哄好。

但是人鱼并没有和从前一样,而是已经淡定地回去准备晚饭了。

一开始,舒棠还以为人鱼这是在口是心非。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她还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耳鳍——

结果就连那可以显示情绪的鱼鳍很平静。

整条鱼看上去都非常地冷静、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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