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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丝毫没踹下来的羞愧感,听到元幼杉动了头顶毛茸茸的耳朵倏地立起,手臂一撑从地面站起,就这么赤着脚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元幼杉刷牙洗漱,他也蹲在旁边叼着牙刷;

她做早饭,他就旁边嗅嗅,很有心机地不把斜了的衣领扯正,露出一片的白得晃眼的结实胸肌。

一回头,元幼杉便对上一双瞳孔圆圆略显涣散的眼眸,她叹了口气,知道祁邪是还没从‘犬’的形态中清醒。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祁邪在‘科技树’的污染领域中,虽然凭借一己之力逼退了对方,但同样也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过多伤痕,若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处处致命。

当时他的意识就完全失控了,周身疯狂涌动的污染力量几乎要把人吞噬。

力量失控所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他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锐利,尤其是眼睛和牙齿,完全兽化,头顶的发间也因为犬类野兽的融合基因而冒出了耳朵。

除了勉强能认出元幼杉,能够在被元幼杉抓着、抱住的情况下停止破坏,其他任何人只要接近他、以及他的女孩儿,就会遭受到无差别的攻击。

其他人一度以为他已经变成‘畸变种’了。

好不容易元幼杉哄着他出了领域,在把他送去医院接受急救时,他再一次失控,差点攻击了周围的医护人员。

没有没法的情况下,主治医生只能给他打了镇定剂,还是超大剂量——能放到一头大象的那种,才把浑身都被血液浸透的人送进医院。

堪堪清醒过来,医院方表示他们实在没那个能力接收这么一位祖宗。

虽然祁邪身上的伤口比谁都多、都严重,但他毕竟已经超出‘人’的范围,缝合之后生龙活虎,破坏力极大。

最终他带着专用抑制镣铐,跟元幼杉回了家。

这是联盟反复确认后不得不答应的、唯一能让祁邪平静下来的手段。

第一个星期的时候,祁邪的情况比较严重,根本没有清醒的时候,处于狂躁和焦虑痛苦的边缘。

他虽然压抑着本能不会伤害元幼杉,但也会冲她嘶吼、恐吓,每天晚上元幼杉明明看着他上了床,可他又会自己出来,就蹲在元幼杉卧室的门外,看着十分可怜。

元幼杉没办法,后来又出了一次袭击事件,她就在自己的卧房中给凶戾的小狗打了个地铺。

后来随着祁邪逐渐恢复,他开始拥有了清醒的时候,会对自己失控时作出的事情感觉到羞恼,一整天凶巴巴地臭着脸。

结果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又陷入失控,忍不住跑过来贴贴蹭蹭。

这个阶段的狗勾脾气也很急躁,但格外粘人,并且在一次舔舐时无意间蹭过元幼杉的唇瓣后,就对她的嘴唇格外感兴趣。

元幼杉并不是没谈过恋爱,在那次国宴舞会上,她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及祁邪的心意,按理说亲一亲也没什么但大不了的。

但祁邪一旦陷入失控状态,就会变得很不像个人类。

他会发出沉闷却很有磁性的哼哼唧唧,会用尾巴勾勾缠缠,亲吻的时候总会舔她的眼睛,会用尖尖的鲨鱼牙齿轻咬她的舌尖和嘴唇。

这种时候,元幼杉很清楚地知道他没有理智,只有本能,这反而会让她觉得羞耻。

但当她发现祁邪本人清醒过来后更羞耻,甚至会耳朵通红偷偷蹲在屋里不敢见她,她忽然就释怀了。

再然后的某一天,她半夜睡着的时候,被身上的重量猛地惊醒。

本该躺在她床边地铺的祁邪,半夜爬上了她的床,拱拱蹭蹭理直气壮,睁着圆圆的瞳孔用一种无害的神情看着她。

她踹下去,狗勾会锲而不舍地偷偷爬上来,反反复复折腾得她精神萎靡。

元幼杉觉得反正祁邪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就把他当成真正的小狗也没什么,于是她率先作出了妥协,勉强同意他上床。

可她却没想到,狗也是会骗主人的。

坏狗更是会通过装乖、装可怜,来达到自己贪婪掠夺的目的。

她退了一步,狗勾就变本加厉拉低她的底线,会光明正在亲亲蹭蹭,会喉中发出阵阵呜咽护食似得咬住她的指尖。

直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一睁眼,最先看到的是祁邪。

有的时候元幼杉也会陷入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并不是祁邪乐意的,他其实也深受意识模糊的控制,心里并不欢喜。

但某天她醒来时,看到眉头微蹙的青年紧闭着眼,听到他模模糊糊喊自己的名字,说‘喜欢’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忐忑才逐渐消失。

潜意识的行为其实并不是在违背祁邪,而是在遵从他内心压抑的欲念。

做完早饭,元幼杉一回头就感觉到身后站着人。

洗脸时把发梢都弄得湿漉漉的狗勾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端着的盘子,不需要人招呼就自动跟了上去,坐在桌前。

清醒的时候,祁邪从来不吃甜食。

他甚至会在元幼杉吃甜的时候嗤笑一声,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她,似乎她是什么很孩子气的小姑娘。

但变成狗勾后,他所有的伪装和骄傲都变成了本能,尝过一次炼乳后经常会偷偷地吃,吃完再过来亲亲舔舔时,带了一嘴的甜蜜味道。

此时元幼杉在烤好的面包上挤上炼乳,提起罐子时,粘稠的糖浆滴在了她的指尖。

她刚放下罐子打算拿张纸巾擦掉,一条细细的尾巴便卷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头发还有些乱得垂在肩头的狗勾,侧过头垂下脸,咬住了她的指尖。

对于这种情况,她已经习以为常。

但当咬住指尖的牙齿一顿,她敏锐察觉到了变化,抬头看去。

青年的脸凑得很近,这个角度他的鼻梁很挺,长长的眼睫在轻轻颤着,苍白如玉的耳尖也染上了绯红。

元幼杉意识到,祁邪清醒了。

这个姿势颇为尴尬,她想装作没发现地将指尖抽回,而指腹处的尖锐犬齿却稍稍用力,咬住不放。

她有些惊诧地抬起头,视线撞入了青年带着羞恼、不满的黛紫色瞳孔,那里没了理直气壮和懵懂,一片清明;

趁得祁邪绮丽的面孔格外生动。

祁邪咬牙切齿,“你想装作若无其事吗?”

元幼杉:……

其实她是觉得狗勾脸皮太薄也要面子,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说会让他觉得丢脸,到时候又要生闷气。

祁邪猛地逼近,一把抓住她湿润的指尖,在薄薄下唇摩挲,“我们这样,也是普通男女会做的事情么?”

他语气又凶,又带了些委屈,仿佛元幼杉是什么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男。

元幼杉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狗勾会对自己当时的随口之言的耿耿于怀。

“你不许笑。”小狗凶巴巴道,“那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我忘记了。”元幼杉眨眨眼,果不其然看到被逗得恼火的狗勾更凶了,那凛凛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吞了。

祁邪忽得冷笑一声,“不记得就算了,但这些天你对我不清不楚做了这些事,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么?”

元幼杉:?

为什么有坏狗能把倒打一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慢吞吞好脾气道:“那你想要我怎么解释啊,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我要纵容你。”

祁邪原本绷着喉结,目光紧张兮兮,当他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瞳孔骤然缩紧,身后的尾巴也开始不自觉地甩动。

他强压着心中雀跃,忽得有些得意,“原来你喜欢我。”

轻咳一声,他那双向来冷郁的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笑意,明明身后的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却强压着唇角拼命让自己显得很平静。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会一直喜欢亘古不变。

祁邪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这一刻涌上心头的欣喜酸胀和占有欲,让他和喜欢的女孩儿靠得更近了些。

他故作稳健,“既然这样,等‘净化’仪式之后我们就去领证,举办婚宴,你总不能不给我个名分。”

听到‘净化’仪式,元幼杉眼底的笑意忽然顿了顿,半晌没有应声。

距离今年的‘净化’仪式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陈波完全没有来上班打卡,因为他前不久在‘污染天梯榜’上的排名,在45左右。

越是到了最终结算的时刻,榜单上的变化就更快,上上下下地来回浮动。

他的名额往下掉了一位后,就彻底坐不住了,打算趁着这几天再去接两个任务刷刷积分。

元幼杉经过了‘科技树’污染暴动后,排名已经升到了20左右,塞琳也一直在30名前后,她们几乎已经确定在今年的名额之内,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去进行污染净化。

而这恰巧,也是元幼杉一直在等的机会。

察觉到了她的沉默,原本高高兴兴的狗勾心又沉了下来。

祁邪抓住她柔软的指尖,“你不会想赖账吧。”

他那略带不满和幽怨的目光,活像元幼杉是当代陈世美。

元幼杉一噎,半晌无奈道:“我没有啊。”

她神情认真起来,定定看着祁邪的眼眸,“祁邪,如果我们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就结婚吧。”

这个时候的祁邪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他只是觉得女孩儿漆黑的瞳孔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他以为元幼杉在担心的是联盟和议会对他们的钳制,因此也神情郑重地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