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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夕:“……”

袋子里装着一笼生煎包,一笼蒸饺,三只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把东西摆了一桌,瞠目结舌:“你当我是猪吗?大清早吃这么多?”

程又年言简意赅:“这是两人份。”

昭夕一怔,“你还没吃?”

“嗯。特意早起,避开众人,不知昭导肯不肯赏脸,跟我共进早餐。”他替她拉开椅子,绅士地抬手示意。

昭夕坐下的时候,俨然觉得身上穿着公主裙,此刻也不是素颜出镜,而是在万众瞩目下,盛装出席。

对面的人拿了两只玻璃杯,倒好牛奶递给她,她捧在手里,一边小口喝,一边说:“早知道发一次脾气,你会突飞猛进这么多,我就每天对你进行一次洗礼了。”

程又年手上的动作一顿:“……”

失算了。

现在把食物都收好带走,还来得及吗?

说着没营养的话,一同吃完了早餐。离开时,昭夕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去了工地上,不要再招蜂引蝶。”

“……”

“徐姑娘爱慕你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死心,你要把持住自己。”

程又年:“您多虑了。”

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回身,昭夕一直跟在他身后,于是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抬手捂住额头正嘀咕:“突然停下来干——”

话音未落,捂住额头的手被人拉过。

头顶落下一个轻盈又克制的吻。

像蝴蝶振翅,亲吻花瓣。

昭夕一愣,抬眼看着程又年。他的眼神里亦有同样克制的暗涌。

“昨天忘了说。”

“说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昭夕面上沸腾起来,嘴上却还在辩驳:“非要说的这么隐晦,直说想我不好吗?”

他低声笑笑:“你知道就好。”

那双眼睛明亮如海上升起的一轮皎月,昭夕面上微红,慢慢地移开视线,“快去上班。”

“好。”

程又年转身欲走。

门合上以前的最后一秒,门缝里传来她的声音——

“我也想你,程又年。”

他脚下一停,回头,却只看见大门紧闭,不禁莞尔。

原来风风火火、飞扬跋扈的昭导,也会害羞。

*

剧组人员在两天内陆续回到片场。

人到齐后,全剧组一起在酒店一楼吃了顿开工饭。

席间,大家纷纷拍起马屁来,又是夸昭夕敬业,又是赞美她一日不见、越发美丽的容颜。

能不敬业吗,别人家的导演都是等到工作人员们抵达片场,做好了一切开拍准备,这才姗姗来迟。唯独自家这位积极性最高,居然赶在了最前面,头一个来到片场。

魏西延懒洋洋坐在一旁,看昭夕飘飘然回应大家,谦虚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小得意。

一轮彩虹屁结束时,他才凑近问:“见着小程老师了?”

昭夕推他一把,“滚蛋。”

“啧,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看咱们昭导,果然是一日一日地,更加美丽了。”

魏西延的咬字很讲究,重音在“日”这个字上。

昭夕:“?”

昭夕:“我手机呢?谁看见我手机了?110何在,喂,快点来扫黄打非!”

话是这么说,思绪却被带偏了。

昨夜,程又年和她的确发生了一点不可告人的事。

她到那个时候才回忆起来,前一天晚上程又年对她说的“晚安,昭夕。今天好好休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你累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们明天再……

于是夜深人静时,两人就……

起初她还故作矜持,指指从家中带来的书本,“我是找你来谈谈专业知识的,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其实就是想隐形炫耀一下:你看,我也很努力在向文化人的方向靠拢!

结果某人合上书,一脸淡然地说:“明天再谈。”

“程又年,你这是阻止我上进。”

“没有,我这是在指导你,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

总之,这事说来话长,至少在被魏西延调侃的这段时间里,昭夕的眼前就只剩下腰间柔软的枕头,周遭凌乱的被子,浴室里一地湿漉漉的水光,和氤氲不清的镜子里,两个人模糊到融为一体的身影。

好像你的我的,再也没有任何区别。

细碎的喘息声中,身与心都无限贴近,仿佛灵魂相亲。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在数不清的感官体验中,瞥见柔和的灯光打在程又年湿漉漉的睫毛上。

花洒将水珠洒在他面上,灯光一照,眉眼之间仿佛有道彩虹若隐若现。

自输了麻将之后,魏西延一直记着仇,没跟昭夕再约过。临近复工日期,他在北京摩拳擦掌,早已准备来片场和师妹唇枪舌战。

同门情谊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如今这快餐时代,只流行快意恩仇。反正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结果这还没说上几句,只见师妹她默默不语,面色绯红。

魏西延:嗯?难道她是在愧疚?

往常人家说一句,她能毫不留情往对方心上插一千把刀子,今日他说了十句,她却丢盔弃甲,完全放弃了反击。

魏西延一怔,心道,怎么过了个年,一下子善良不少?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师妹计较了。

魏西延拍拍昭夕的肩,“行吧,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师兄今日就与你握手言和。”

终于回过神来的昭夕,面上红得能滴血,恼羞成怒,一把拂下他的手,“握手言和?拉倒吧你,咱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走着瞧!”

魏西延:“……”

*

剧组重新开工后,昭夕很快忙碌起来。

从前是她等程又年下班,如今是程又年下班后,她还继续奋战在片场,总有拍不完的夜戏。

《乌孙夫人》的预期拍摄时间已经接近尾声,而剧组因先前的林述一事件,和频频出现的极端恶劣天气,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试图赶上进度。

昭夕和魏西延大多时候都同在片场,一场戏拍完,总是神情凝重地站在监视器后讨论。

偶尔她熬了通宵,次日就换魏西延继续奋斗。

等到魏西延撑不住了,回酒店蒙头大睡时,昭夕又睁眼醒来,轮换上阵。

蹲在大棚里吃盒饭时,工作人员时常聊天。

“我看昭导娇滴滴的,没想到她这么能吃苦。”

“那可不是?以前只知道她名气大,又是木兰一夜成名,又是转导演后拿奖拿到手软。我还琢磨着,这么好的家世背景,资源都摆在面前,我上我也行啊。”

“结果呢?”

“改观了。人家比我有钱还比我勤奋,我能咋的。”

昭夕偶然经过大棚外,原想进去拿拍戏时,随手搁在椅子上的外套,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对话。

她定住脚步,嘴角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转身走了。

午后日光正盛,草原上青草飘摇,晴空万里。

她哼着歌,往一旁的黄线里看,心道,真好,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