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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切切不可大意。你掩藏好行踪快点去撵上孩儿和奶娘,外人带孩子我是一点不放心的。再者,等你义父一发现信函不住,只怕第一个就要疑怀你。好在你机灵第一时间就拿来交予了我,你义父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来不及了,眼下这东西就是咱们一家人的救命法宝!”

徐玉芝听得男人赞誉眼中骄矜之色更重,但是这里毕竟是兵马司不敢耽误太久,又细细叮嘱几句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一直在大堂等候的裴青听到手下军士详细的禀报后,终于撑不住无声笑了出来。这常柏和徐玉芝不知是在安稳窝里呆傻了还是怎的,竟然在无一丝遮蔽的厢房里谈及这般隐秘的事项。自古就有庭训隔墙有耳,以这常柏的智能是怎么夺得直隶小三元的称呼的,现在想来也算是一桩奇谈。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就有军士过来说直隶籍举子常柏愿意出首,告发淮安侯依仗权势胁迫他人在大比当中舞弊,告发惜薪司总管太监徐琨勾结贡院负责修补的官员在考舍中设下机关。林林总总,反正他知道或是不该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吐露了出来。

裴青握着热气腾腾的供状,将大堂底下跪着的人仔细看了一眼。心想,此人这份断尾求生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难怪在青州时珍哥的堂兄傅念祖拼着耽误功课,几上州府才将他的功名剥夺。不想,只是转眼之间这人又靠着不为人知的手段重新爬了起来,其实力的确是不容人小觑。

现在看来,整件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了。

淮安侯许思恩为确保儿子万无一失地中得进士,就想出了找人为儿子代笔的主意。他特地找上国子监的资深教授,那人就给他推荐了颇有几分实才的监生常柏。许思恩怕常柏不应,细细打听之后就找到了惜薪司主管太监徐琨,许下东顺大街三间铺面的重礼作为重礼。

常柏何尝不知道这是冒天之大不韪的事情,但是心里总是存了一丝侥幸,加上徐太监是妻子徐玉芝的义父,所谓的恩义加上两万两白银的诱惑让他决定铤而走险。拿到题目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文章,趁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刨开浮土,将纸张塞入竹管里,又将地面恢复成原样,这场交易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匆匆写就的文章竟然出乎意料地夺魁,助许圃进了前三甲。精雕细琢的文章反而名列百名开外,只能说时也命也。

裴青将供状和信函收好,仔细打量了堂下之人几眼才缓缓道:“听说惜薪司主管太监徐琨与你有翁婿之谊,不想你能大义灭亲第一个站出来告发。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坦荡胸襟,世间必定是一片清明。”

这话里话外明明是赞誉,常柏却有些面红耳赤。与内宫太监成为干亲,说出去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名义上的老岳丈助他良多,连去岁进国子监都是人家费尽手段才弄来的名额。不想,这会为了保全自身转眼间就将别人卖了。

说根究低到底是心性凉薄使然,这回本就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常柏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明明人家没有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自己怎么能从中品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嘲弄?也许听错了吧,他有些不自在地偷偷觑望了堂上一眼,心下却不由暗惊。

只见那位年青将军头戴抹金凤翅盔,身上是一领绿绒绦穿齐腰明甲的戎装。盔甲光华璀璨,衬得晦暗的大堂都显得明亮三分。常柏没想到这次舞弊案的主审竟然如此年青,而且相貌生得极好,眉梢眼角虽然看着冷峭冰寒,但是却带着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从容和淡然。

常柏自小也是人人奉承的天之骄子,但是这几年不知为什么像走了霉运,所遇之事一件比一件让人郁闷。

父亲费尽心思想巴结秦王,殷勤相待不说还特特与青州傅家二房曲意交好。就是想着傅家的那位百善姑娘进了秦王府后,自家能被秦王高看一眼。为此父亲不惜拿他的婚姻作为交换,昧着心意让他娶了不愿娶的人。却没想到傅家大房的傅兰香心性狭隘,为了他外面的风韵之事竟然悬梁自尽。

这下亲家不成反成仇家,之前所费种种心力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偏偏落到这般艰难境地了傅家人还不依不饶,傅念祖丝毫不顾两年的同窗之谊,竟然伙同州府的学政将他身上的功名一撸到底。若非表妹徐玉芝援手,他如今就是地道的一介白身。

这世上有人活得艰辛,有人不费力气就活得顺畅无比。

常柏心里升起一丝莫名妒忌又旋即压了下去,微躬了身子恭敬道:“大人谬赞,当日得知此事时我也极力劝说,奈何那位徐太监固执己见肆意而为,我实在拗不过往日的恩义才做下如此糊涂事。望大人念在我是初犯又首告有功的份上,能够在诸位老大人面前帮着美言一二。”

坐在堂首的裴青闻言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然后气定神闲地绽出一抹深意,微微含笑道:“且放宽心,我自会为你周全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