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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漫不经心道:“香料原本就可做香药,许多材料都有药用……”

说到这,落云猛地一抬头,突然说道:“今天有迁北大营的军爷,在城里买大量的马鹿草说是要运到南边卖。可这东西本来就是南边来的……而且这东西用在各色香料里的都不多,他买这么多……难道是准备拿它当止血药用?”

韩临风眯了眯眼睛:“药铺的止血药价格不贵,若是正经来用,去药铺子买就是了。可若是大量买伤药,势必会被查处……买马鹿草这么昂贵的东西当止血药用?怎么听着不像是大魏的官兵……不是山匪,就是义军!”

落云连忙问:“要不要派人追查落实一下?”

韩临风摇了摇头:“若真是,现在连人带车也已经出城,追不上了……不过曹大哥缺少粮草和药材辎重却是真的。如果是他们铤而走险入城买药……那也说明,若是再不想些法子,只怕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法子?落云都清楚,必定是要攻占嘉勇州,只要攻下此城,就打开了南北的关隘,再也不怕缺衣少食了。

就在这时,韩临风已经写了条子,让人送去迁北大营,让赵归北那小子帮忙打听下,迁北大营今日可有人来梁州买香料。

迁北大营,就在梁州城外,比迁西粮草营还近。不多时就有人回来,递了赵归北的回信。

信里说,迁北大营出事了,昨日有几个兄弟出营,一直都没回来,直到今日才有人在迁北的后山发现了他们尸首,不过他们的军服和腰牌都被人拿走了。

因为这事,全营戒严,若韩临风所言为真,那么在梁州买香料的军官大约就是杀人的匪徒假扮的。

赵归北已经将此事报呈了守营将军,他已经派人入城去香料铺子追查了。

落云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和一群亡命徒擦身而过,他们进城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遮掩,假扮军官而且张扬得很!当真是亡命之徒!

她不禁惊愕道:“他们的胆子可真大……会是什么人?”

韩临风也紧促眉头,他生平胆子奇大,很少有胆战心惊的时候。可是方才听了赵归北的回信,心里却突了一下。

他不在时,落云竟然跟这等匪人打了照面,若她有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他忍不住严肃道:“兵荒马乱的年月,就是城里也不安全,以后我不在,你不要随便出门。”

苏落云无奈道:“又不是天天杀人越货者来逛梁州,我总不出府走动,闲得都要长肉了!”

韩临风听了这话,只拉着落云的手上下打量:“一派胡言,只我不在几日,怎么你又瘦了?以前养出的肉,都到哪里去了?”

落云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真瘦了,她看不见,只能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哪有,我顿顿都能吃下一碗米饭呢……”

韩临风一把将她抱起:“我不信,须得亲自丈量检验。来,这就去量一量。”

算一算,他已经去军营有半个多月,军营里的事务并不多,那群混蛋手下都将他架空了。不过他还有别的事情,借口打猎,带着人经常外出军营,忙得都没时间回来。

偶尔得了空闲,只能见字如面,让小厮往来书信。

夜里,他展开随身画卷,看着画中美人垂首逗弄猫儿的妩媚样子,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京城一墙相隔,相思却不能亲近的煎熬日子。

所以今日,粮草营有一日休沐的时间,他抓紧时间,回来跟画中的美人好好叙一叙旧情。

没想到,一进门就扯出了落云遇到了假装官兵盗贼的堵心事儿。

他心里后怕,难免想将她温热在自己怀里,好好确认下她是不是安好。

落云哪里能抵得住饿了半个月的男人,就算嚷嚷着他有汗臭都不管用,只不管不顾,吃一顿饱足的荤食再说。

待得男人吃罢,身下的女子已经乌发散乱,头钗掉落到了枕头上,颊边的红潮未退,艳红的嘴唇上也泛着晶莹湿光。

如此盛颜,竟然比韩临风深夜迷离梦里的那个小妖女,看着更加勾人心魄。

韩临风一时看得心猿意马,便想要再俯身采撷,可是门外却传来寄秋忐忑的声音:“……那个,世子,王妃要你过去饮茶……还请世子快些……”

这下,不光门外的寄秋尴尬脸红,苏落云的脸都可以烫熟鸡蛋了。

她都差点忘了,这可是北镇王府!府里还有公公和婆婆呢!

这青天白日,从军营里回来的丈夫一头钻入她的房里闭门不出,真是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可是韩临风却全然不在意,笑着投了湿巾,给落云和自己擦拭了后,才唤了仆人进来,服侍他换上府中便服,然后去拜见母亲去了。

而落云也赶紧起身重新梳洗。香草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头,一边眉飞色舞道:“大姑娘,世子穿上戎装的样子,可真是英挺逼人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将大魏的戎装衬得这么好看!”

落云忍不住道:“你今日不是说才看见比世子更好看的?”

香草连忙恭维道:“那是我随口瞎说,哪有我们世子好看?”

韩临风今日回府时,穿的是军营的军装,一路走来的时候,王府的丫鬟侍女都偷偷看世子。

就连香草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呢。

落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略带了些惆怅。她如今已经适应了盲者的生活,可是心里还是有淡淡的遗憾。

若是有生之年,她能够亲眼看看这个安睡在她身边,呼吸与缠绕一处的男人长的是什么样子,那该有多好……

再说韩临风走到前厅时,发现不光母亲在,父亲居然也在。

于是他给二老请安之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宗王妃淡淡道:“你这也不是新婚了,就算再恩爱,也该有个度。哪有从军营回来,不给父母请安,却自个回院子的道理?你媳妇就没提醒一下你?”

韩临风看了母亲一眼,微笑道:“是我不好,回来路上贪食了凉食,有些闹肚子,回来折腾了几回,又闭门洗了洗,没能及时给父王和母亲请安,是我的不是。”

他这么说,倒是将落云给择干净了,就算明知是假话,也不好再深责下去了。

北镇王倒是不管儿子闺房里的事情,他叫韩临风来,却是有正经事情。

原来是上将军王昀要前来梁州巡视粮仓,提前跟北镇王打了招呼。

按照宾主之道,北镇王要在府里款待上将军,所以北镇王便叫了儿子来,让他的心里有些准备。

因为王昀亲自前来,来意不善。

北镇王心知肚明,投递给儿子一个眼神。韩临风明白,上将军这是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以后运粮失败做做铺垫,特意来梁州找茬来了。

上将军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自己的夫人卫氏。

王昀常年驻扎北地,所以是带了夫人一同前来的。

此番嘉勇州战事吃紧,王昀便让自己的家眷撤到后方来,在离梁州不远的惠城先落脚。

此番王昀和妻子伉俪情深,亲自护送妻子前往惠城,正好在梁州经过,顺便查探粮草营。

卫氏为了给北镇王妃和那刚回来的世子妃带什么样的见面礼,颇费了脑筋,便选了几样问夫君。

王昀一看,夫人准备下的什么红珊瑚、鸡蛋大的碧玺,都是上乘的宝物,不由得哂笑了一下,对妻子道:“你知道魏宣先帝为何赐他们封号为‘北镇’,而不是‘镇北’吗?”

卫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门道,自然是摇了摇头。

王昀接着道:“当年圣德先帝就是在北地丘台被困二十日,这北地对于他们这一支皇族来说,就是耻辱之地,风水败落之始。魏宣先帝赐下此封号,就是寓意北地荒芜,能够永远镇住的圣德一支,而不是他们家英武,能够震慑北方诸雄!”

听到这卫氏才恍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选的几样,问道:“这些是不是太贵重了?”

王昀一边饮茶,一边点了点头:“不过走个人情过场,一个北地落魄偏王,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下卫氏全明白了。于是珊瑚碧玺统统收了起来,单挑选了一对成色不错,个头够大的瓷瓶,还有一个白玉坠子作为见面礼。

将军夫人这边准备得敷衍,可是北镇王府的准备却很花心思。

宗王妃这几日安排人打扫府院,从库房搬出贵重的摆设安置在客房之中,务求让将军夫妇在王府住得舒心惬意。

落云虽然看不见王妃的神色,但是听她指挥仆人时,比平日亢奋了许多的腔调,也能体会到她的兴奋。

对于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宗王妃来说,荒芜的梁州就是一潭死水,让她这条鲜活的鱼儿困死在深潭里。

如今长溪王家的夫妻来府上做客,这等贵客仿佛给死水注入鲜活甘泉,不能不叫人期待。

所以宗王妃不光自己做了新衣,就连女儿还有落云那日见客要穿的衣服,也得由着她挨个过目,看一看式样款式是否合适。

不过落云的衣服大部分是在京城里定制的,时兴的款式很不得王妃的眼缘,她立刻叫来了裁缝,让人给落云的衣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