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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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成年了,难道没有为自己的行动负责的能力吗?她难道无权决定自己去哪里,多久归家吗?况且她又不是不告而别,她明明把话都说得清清楚楚,难道结个婚就丧失了人身自由吗?
那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场婚姻也许不会善终,陈俊之也并非良配。
可父母心疼归心疼,她一提到暂且分开,他们就跳起来惊呼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房子是他的。
因为他们每个月都会收到陈俊之打来的一大笔生活费。
因为他们对于这个女婿的依赖程度已经大到等同于把女儿卖给他的地步。如果没有了陈俊之,他们就没有老朋友们人人羡慕的每隔几个月就出国旅行一次的机会,没有了大鱼大肉可以发在朋友圈里,没有儿女多么孝顺、日子多么滋润的谈资,这是他们这个岁数的人看重的一切。
再后来,陈俊之炒股失败,把市中心的婚房卖了。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意让父母或是岳父岳母觉得他失败,也不愿听从辛意的建议,把临市的房子收回来,和辛意父母一起住进清花巷的老房子里。
“你父母还是继续住在那边,我和你搬回老房子。”这是他的决定。
可是炒股失败后,陈俊之的暴力倾向愈加严重,一次一次对她动手。
徐晚星暴跳如雷上门理论过数次,最后都动起手来。辛意不是没有离婚的念头,可父母坚决反对,陈俊之也死活不同意。
咖啡馆里,徐晚星一拍桌子。
“你去法院告他,告他家暴,这婚必须离。”
辛意沉默片刻,“我爸说,要是我这么做了,他就死给我看。”
隔日,徐晚星在医院陪老徐时,把辛意的事情说给他听,全程都是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老徐感慨万千,也替辛意难过,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说说自己一直就不太看得惯那家父母的作风。
徐晚星:“谁说的?我家就没有。你和她爸妈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老徐哈哈大笑,笑得眉头一皱,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怎么了?”徐晚星放下手里的饭盒,一个健步冲上去,扶住他就开始替他顺背,“肚子又抽筋了吗?”
“笑急了点……”他的声音有些弱。
徐晚星一下一下替他顺背,没说话了。
今天早上量体重,徐义生只剩下七十二斤了。这些日子他常吐,吃什么吐什么,能吸收的营养所剩无几。
隔着毛衣,她摸到父亲的背上有一条清晰的脊骨,一寸一寸凸起,已经到了硌手的地步。
她定定地低头看着他,因为化疗的缘故,徐义生秃顶了。
那些裸露出来的皮肤干燥而黯淡,半点没有生气。
徐晚星用力抬眼,把那些眼泪憋了回去,笑着说:“爸,你看你还催我找对象结婚呢,这不还是一个人比较悠闲自在吗?你也单身了一辈子,我看你倒是过得挺好。”
徐义生喘了一会儿,又笑了,“少跟我胡说八道,我哪里好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养了个小魔王,成天就知道打架闯祸。你要是有个妈在,早就温温柔柔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了。”
话题又扯到了婚姻大事上。
老徐说:“我看小福哥就不错。”
“小福哥是于胖子他们叫的,你怎么也叫他小福哥了?”
“亲热呗。”老徐很喜欢万小福,“这孩子很好,做事认真,有责任心,对你又好。辛意那丫头是识人不清,匆匆忙忙就结婚了,你这不一样。你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三年加七年,这都十年了,知根知底的。”
……
徐晚星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被唠叨了大半天。
最后,老徐倚在枕头上望着她,叹口气:“晚星,爸爸不中用啦。你也别有压力,我知道婚姻大事急不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我怕——”
他把那些感伤的话咽了回去,哪怕午夜梦回时总是被那些忧愁缠绕,他也不愿浪费醒着时和女儿相处的每一秒。
最后,笑着说:“反正你好好考虑考虑小福哥,我也想看着你有个伴。”
——有个依靠。
——至少我不在了,还有人能替我对你好。我不会像辛意的父母那样,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这辈子只有你,只有你过得好,我才能瞑目。
徐晚星替他掖好被角,笑着说:“好。”
她看着父亲疲倦地陷入沉睡。这些日子他精神越发不好,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即便睡觉都很疼,需要吗啡帮助他缓解疼痛。
徐晚星一刻也无法再忍,匆忙回头走进病房里的洗手间,把门一关,抵在冷冰冰的墙上哭了起来。
乔野忽然接到高中学习委员的电话,说是周末要开同学会。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原本是拒绝了的,但学委一直磨他,电话都打了好几通——
“别啊,以前你都没来过,那是因为隔得远。可今年你都回来了,还不给面子,这就说不过去了啊!”
“来吧,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别不是现在发达了,嫌弃老同学了吧?”
他拿着电话没有作声。
其实不是现在发达了,嫌弃他们,是从来就没有不嫌弃过。但这话不能说。他再孤僻,也不能把自己推下悬崖。
后来是心下一动,他迟疑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哪些人啊?”
“离得远的实在来不了,但是在蓉城的都会来。”
“都会去?”
“对啊。”
他顿了顿,点头,“好,我去。”
周六,乔野打开衣柜,一件一件挑衣服。
宋辞从他门口经过好几次,半个钟头时间里,他一直在衣柜前没离开过。
最后宋辞终于忍不住了,敲敲门,“哥,你是去参加同学会,还是去结婚?”
乔野:“滚。”
“领带您就放下吧,谈生意呢您?”
“……”
“衬衣好歹挑个休闲的,您老人家搞个商务衬衣做什么?”
“……”
“这件也不行——”
乔野面无表情走过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宋辞:“干什么你???”
乔野:“吵。”
宋辞气急败坏:“行,别说哥没跟你说过,当年在南大我可是天文系的玉面小飞龙!哥一出手,寝室里的单身汉个个出去就拉风亮眼,回来就成有家室的爷们儿了——”
话音未落,门开了。
乔野拎着一套衣服,面无表情举在他面前。
宋辞:“干嘛?”
“点评一下。”
“?”
“这套ok吗?”
“你是在征询哥的意见吗?所以你现在准备相信我的审美了?给你五分钟的自由陈述时间,先给我一点热情洋溢的赞美,我就——”
砰——
门又关了。
宋辞:“………………”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啊???”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还想同学会上脱单,没门儿!”
可当天下午,乔野收拾好了,出门时,宋辞抬眼看了看,又翻了白眼。
哼,皮囊好了不起,随便穿穿也他妈帅得一塌糊涂。
吐槽之际,又有些欣慰。他想,这家伙终于开窍了,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用单恋一颗星,同学会这种脱单良机,一定要好好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