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二十年前他们曾经做成过一单,当时被绑的人家没有报警,事发后几个月那事才爆出来。警方后续跟进了解过绑架全过程,绑匪要了200万港币,4天后集齐现金进行交付。对于现金筹集需要时间这一点,经验丰富的绑匪都是知道的,他们之所以在第一个电话中不松口要黎先生2天内交付1000万港币,只是一种施压行为而已——

“之后绑匪会再等几个小时才会给黎先生打第二个电话,他们就是要让黎先生想办法筹集金钱,同时在这几个小时里内心焦灼,担心自己无法达成绑匪的要求,更担心绑匪撕票。

“待绑匪觉得黎先生的心理防线已经在时间磋磨下溃败了,才会打第二个电话,那时候黎先生讲出的关于最快能在几天内筹集到资金的言论,多半就是黎先生能努力出的最优结果。”

“他们经验丰富,很懂得与被绑架者家属周旋。”Dylan捏着教鞭,眉压目沉,表情很凝重。

“是的。绑匪这第一个电话实际上什么信息都没有吐露,只是讲出了1000万港币的金额而已。”方镇岳继续阐述现今警方拥有的线索,所蕴含的深意:“其实主要目的是让黎先生不要因为接不到电话而报警,再者就是施压和试探。”

“那么就是说,第二个电话很关键。”Dylan放下教鞭,搓了搓额头,抹了把脸,转头看向白眉鹰王。

“Patrick,你有什么想法?”白眉鹰王审视过方镇岳胸有成竹的表情,干脆将对方想要的话语权大方交付。

方镇岳深吸一口气,转头与易家怡对视一眼,get到对方的支持和专注,才开口:

“黎先生要做一个绝佳的倾听者,绝对不要抢绑匪的话,一定要让绑匪感到他们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控制了局面。不然绑匪感到被冒犯、感到无法掌控局面,甚至怀疑黎先生是个狡猾可怕的人、不知道在筹谋什么与他们对抗,那样就会造成被绑架者受到不必要的伤害,甚至被撕票。

“要尽量百分百按照绑匪事先规划好的节奏去走,这样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审视绑匪每一个条件和行为背后,所传达的信息。”

方镇岳讲罢,Dylan便将他所说的记录在白板上,列为第一条。

“O记传达给黎先生拖延时间的办法是对的,这一点上,一定要坚持、要诚恳,力求让绑匪信任黎先生要集齐这些钱,的确需要3天时间。但也不能无限度地拖长时间,一旦劫匪感到疲倦、沮丧和烦躁,就会产生恐惧失败和担心被警方捉住的负面情绪,这也会增加他们破罐子破摔的风险。”方镇岳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做好3天内找到受害者的准备。”

“3天……”Dylan忍不住再次伸掌搓脸。

“跟黎泽旻一起被绑架的孩子家属状况怎么样?稳定控制住了吗?”家怡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朝着她望过来,方镇岳便趁她开口的工夫捏起桌上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随即也看向她。

“绑匪只需要绑很有钱的黎小少爷,另一个家境不那么好的人家里根本榨不出多少钱,与其敲诈两家人惹来多余的麻烦,不如舍弃掉没有太大价值的赵琼辉,只与黎富豪沟通、拿黎富豪的钱。”家怡说道。

“是的,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赵琼辉很可能会被舍弃……”Dylan点点头,深吸口气后答道:

“赵青情绪还算稳定,毕竟一直没接到绑匪电话,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之前一直对赵太太隐瞒信息,但黎先生接到绑匪电话后,赵青也打电话给太太,告知了儿子的状况。毕竟,说孩子被黎家留宿的谎话说一次还行,连续两宿不回家,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了。

“赵太太接电话的时候正在高架桥上参与一场连环追尾车祸的救助工作,她身材比较娇小,跳进车里帮伤员解安全带,进行初步急救……刚从车里跳出来就接到她先生的电话……”

Dylan叹口气,才继续道:

“赵太太穿着沾满伤员血迹的工作服就开车赶往太平山黎富豪的别墅,现在或许快到了吧。我们的人会尽力安抚赵太太,如果有必要的话,接下来3天会让赵青夫妇日夜呆在黎富豪的别墅里,避免接触其他人,发生不可控的意外。”

在一众人讨论到差不多时,方镇岳忽然提议:

“我的房子与黎富豪家不算很远,可以在我家设一个观察点。”

白眉鹰王当即拍板在方镇岳家设立一个小型指挥部,派三名负责监听和侦查的专业警探跟随,方便监视黎富豪家四周状况,寻找那双属于绑匪的、正盯着黎富豪家的眼睛。

由于家怡的‘快乐王子’多次出镜,她干脆将车放在O记总部车库,改坐岳哥的大吉普。

抵达方镇岳的别墅后,O记派来的三名警探便将带来的各种专业设备摆开,将别墅一楼的客厅征用为办公室。

方镇岳作为主人,去帮三人安排客房。

家怡转头见三名警探正埋头忙活,便趁机随方镇岳上楼,拐进其他人看不见的走廊时,她一把拉住了方镇岳的手。

方镇岳本能回握住她的手,停步转头。家怡却越过他,拽着他跑进每次她来时借住的客房,并在两人皆迈过门槛时,一把甩上门。

家怡背抵着门,见方镇岳转头面对自己,便朝他伸出双手。

方镇岳没讲话,靠近她一步,如她所愿将自己双手送进她小小手掌,随即垂眸望着她,等她开口。

“岳哥,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家怡一把将他拉近,仰起头双目定定望进他眸子深处。

满含隐痛的过往,总是让沉湎其中的人难以启齿。

那就让她来主动挖掘问询吧。

方镇岳垂头看着她,忽然觉得胸腔内一直竖着的墙,好像被什么东西砸碎了——那好像是一把燃烧着火焰的滚烫重锤。

充满勇气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那么坚定又强大。

他想要倾诉的,独自守着早已溃烂的秘密,是件多么孤单痛苦的事。

可是那样难堪的过往,她是否真的愿意听一听?

更何况,他人痛苦的过往是巨大的负担,他怎能蛮横地就将那些东西向她倾倒?他是想独自解决掉这些糟糕的东西,以一个全新的状态拥抱她的……

可是她问了啊。

一直如墙板般的背脊向她倾斜,他以额头抵着她额头,凑近的眉压低,那双眼终于不再伪饰,冷肃、强硬的外壳尽数化成沙,露出藏在最深处的稚童。

那些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的情感终于得见天日:

孤独、敏感、恐惧……他也渴望有人可以给自己依靠。

就好像二十年前的那个孩童,一夕之间被现实最黑暗的重锤狠狠击倒,弱小单薄的肩背忽地背负起至亲的性命。

至此在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重如山岳的愧疚,和即便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探长,仍无法甩脱的自我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