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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气得不行,她八岁了,很多事情能听懂了,平时只是装不懂而已,这会儿狠狠瞪大婶,用力推她一把:“别欺负我姑姑!等我回家告诉奶奶!”

她虽然瘦,但力气还是有的,把大婶推得阻了阻,陈宝音已经走出一段了。她瞪了大婶一眼,拔脚追姑姑去了。

“婶子,您这是做什么?”一回身,就看到顾舒容充满怒气的脸。

大婶还笑道:“小容啊,你别生气。我跟你说,陈宝丫不适合你们家秀才公。我家青青啊,温柔贤惠……”

但她没说完,顾舒容便转身回了屋:“不送!”

关上了门。

“小容——”大婶叫了两声,不见门开,顿时拉下脸,“嘁”了一声,嘀咕道:“摆什么谱?早晚把你嫁出去。”

说完,又往顾亭远屋子看了看,只见他始终没出来,倒是很满意。男人嘛,就要这样,别掺和女人家的事情。

她自觉大胜一场,昂首挺胸地走了。

屋里头,顾舒容察觉外面没动静了,悄悄从窗户缝里往外瞧,只见没了人,才终于跺跺脚:“什么人啊!”

气死人了!

本来她们来家里,是打着讨教绣功的名义,顾舒容当然不能赶人啊,哪怕大婶话里话外夸青青,但因为没挑破,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夸青青很好,又提宝音也很好。但每次都被大婶打断,继续夸青青。

青青是个好姑娘,但这不重要,顾舒容急慌慌地打开门,出去找弟弟。宝音被气走啦!这可不妙,大大不妙!

顾舒容在外面找了一圈,终于在河边的一处荒草里找到编蚱蜢的弟弟:“阿远,不好啦!”

顾亭远诧异起身,说道:“出什么事了?”

顾舒容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急得直跺脚:“婶子说话太难听了,宝丫儿一开始都没跟她计较,这下好了!”

换谁能不生气?若是顾舒容,她气上头,都不要这门亲事了!很了不起么?谁爱抢,抢去好了!她不要了还不行?

顾亭远眉头皱起,并没有慌乱,还安抚姐姐:“不要急,宝音是讲道理的姑娘,我跟她说一说,她就不气了。”

“我知道她是讲道理的姑娘。”顾舒容还是很气,“这不是委屈人吗?”

顾亭远便道:“我去给她赔罪。”

“那你咋去?”顾舒容便问,指指他手里的蚱蜢,“就这个?别寒碜人了!”

顾亭远沉吟了下,说道:“我还有一个法子。”

说完,姐弟俩急匆匆回家了。

到了屋里,顾亭远倒了温水,化开砚台,提笔蘸墨。

两刻钟后,他将一本书揣怀里,匆匆道:“姐姐,我出去了。”

“去吧去吧!”顾舒容早就嫌他磨叽了,忙不迭道。

顾亭远一路匆匆往陈家走。

离开顾舒容的视野,他清隽的脸上终于蒙上不快。他都躲出去了,还能让人气到她。真是飞来横祸。

“在下来给陈小姐赔罪。”来到陈家院子外面,他拱手拜下。

好一会儿,没人理他。

兰兰小嘴叭叭,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学给杜金花了。杜金花气得不轻,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肯出来见他。

什么东西!人家当着他的面,欺负宝丫儿,他居然无动于衷!他读书人的名声就那么重要?啊呸!看错他了!

“在下刚才不在家中,否则必不会让人如此欺负陈小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顾亭远便在外面解释起来,“在下心里只有陈小姐一个,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还请陈小姐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终于,杜金花出来了,说道:“陈小姐,陈小姐,这村子里到处都是陈小姐,你又是心里有哪一个?”

不等顾亭远回答,她便皱眉摆手:“你别说!我不想听!”

“都是在下的错。”顾亭远再次拜下。

杜金花看着他就烦,问他:“你刚才不在家?你做什么去了?”

顾亭远解释道:“有女客来家里,在下不便,于是躲出去了。”

杜金花一愣:“你躲出去了?”

“是。”顾亭远答道,“上回,宝音因此误会,在下心里惶恐不安,唯恐宝音再次误会,每当女眷来家里,都会躲出去。”

宝音宝音,他叫谁呢?杜金花没好气,但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散去不少,打量他道:“当真?”

“不敢欺瞒您。”顾亭远答道。

料他也不敢。杜金花心想,不过还是很生气,平白无故的,让她闺女受这份气。

“哎哟,我说有福家的,秀才公都来赔罪了,你就别气了。”

“就是,又不关他的事!”

“我听三牛家的说了,花嫂前脚刚走,后脚小容就出门找人了,他真不在家。”

虽然顾家住在村北头,但并不是前后没人家的,花婶子那么高的音调,谁听不见呢?早惹得人伸长脖子看了。没多会儿,就传遍半个村子了。

左邻右舍的这么说着,杜金花就不好生气了,道:“知道了,你回吧。”

“在下给陈小姐的赔罪。”顾亭远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

杜金花不识字,只知道书很金贵,当下心中一凛,在衣服上把手擦了又擦,才接过来:“这是啥书?”

“希望陈小姐会喜欢。”顾亭远没答,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杜金花只得捧著书,往闺女屋里去。

陈宝音一直在屋门口听着呢,见人走了,好奇走过来:“娘,他给的啥?”

见是一本书,她还纳罕来着。为啥给她书?她又不爱读书。还不如炸两只麻雀呢,他上回炸的麻雀好吃呢。

“不知道,我又不识字。”杜金花把书递给她,还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陈宝音接过来,视线落在封皮上,犹如一团雪掉脖子里了,浑身一个机灵,差点没跳起来!

“咋?”见闺女瞪大眼睛的样子,杜金花唬了一跳,“啥书?”

“好书!”陈宝音煞有其事地道,把写着《狐仙记》的书往怀里一揣,“很难买的,珍本!我去读了!”

扭头就往屋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