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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张升所料想的那般,以徐溥为首的清流逮住了这个机会,借日食言事,对朱佑樘推行的新政纷纷阻拦道。

很多人都认为皇帝可以一言九鼎,但其实逃不过诸多的束缚,特别文官集团借礼法将人绑得死死的。

现在日食出现,那么他们便能公然将矛头都指向朱佑樘,而朱佑樘自然是要承受着这种莫须有的攻击。

即便是再好的新政,但终究会侵害到一部分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一旦让他们逮到机会,自然是要疯狂反扑了。

日食的出现,自然是他们反扑的最好良机,而朱佑樘想要兴武更是罪大恶极。

乾清宫,檀香袅袅而起。

身穿龙袍的朱佑樘坐在龙案前,正在看着一幅日食图。

“陛下,臣此次失于推算,还请降罪!”钦天监监副陈升跪在地上,主动承认错误地道。

明朝设钦天监,列为正五品衙门。由于钦天监监正李华于去年十二月在茂陵施工过程中犯错被革职,而今暂由钦天监监副陈升掌管钦天监。

这种需要很强专业性的官职,这位钦天监监副将毫无悬念地接下正五品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但谁想到竟然出现很少见的工作失误。

其实这种推算失误并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天顺四年闰十一月十六日的月食中,当时钦天监便失于推算。

由于月食时间是在黎明,礼部衙门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而很多官员刚刚起床的样子,自然无法冲到礼部衙门行救护之礼。

朱佑樘拿着呈交上来的日食图,便是不动声色地询问道:“陈监副,这便是昨日的日食绘图吗?”

“正是!”陈升这才敢抬眼望向朱佑樘,显得认真地点头道。

朱佑樘看到上面并没有注明日食多少,先是深深地望了一眼跪在地面的中年胖子,便开口进行询问道:“日食几何?”

“陛下,经微臣的反复计算,昨日……”陈升的脸上浮起愁容,便要进行作答道。

朱佑樘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直接打断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昨日他跑到外面目睹日食的全过程,更是得知礼部衙门所发生的那场纷争,而钦天监衙门就坐落在礼部后面,这位钦天监监副怎么都应该知晓那一场纷争。

而今的测算终究依靠肉眼,虽然无法将六分说成三分,但无疑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可操作空间。

郭镛站在朱佑樘身旁,而今看到弘治已经提醒得如此明显,亦是将目光落向这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身上。

其实刚刚来到乾清门的时候,他便亲自前去将他领进来,而且很隐晦地询问他对昨日礼部衙门的纷争怎么看。

日食这个事情最好的结果是大事化小,若是有人偏要煽风点火的话,那么可能是真要触怒这位少年帝王。

“陛下,经微臣的反复计算,昨日日食确实已达三分一!”陈升稍作犹豫,便是给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道。

三分一?

刘瑾正把守在门口处,在听到这个有点恶心人的结果后,不由得憎恨地望向跪在地上的白净中年男子。

若是四分、五分还好,你抛出一个“三分一”,这不是故意给所有人找不自在吗?

这……

郭镛本以为经过自己的提醒,而刚刚陛下还进行明确的暗示,这位钦天监监副怎么都能领会陛下的意图。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死胖子竟然还是要唯恐天下不乱。

呼!

朱佑樘虽然从这位钦天监监副进来后的反应,便已经隐隐猜到他的答案,但看到他还是选择站在清流那一边,不由得轻吐了一口浊气。

终究而言,自己这个皇帝上位时间还是太短,而文官集团早已经将触角伸到了每个角落,而钦天监这种衙门早已经渗透。

朱佑樘看到由王相送来的一份陈升受贿的密报,再看着这个满脸正气的钦天监监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的臣子光看面相,个个都是忠臣,但真要查却个个都可杀。

“陛下,微臣一脉世代供职钦天监,祖上有训:所有数据,不可差之毫厘。昨日日食确实是三分一,臣不敢作假一分一毫,当行救礼之礼!”陈升隐隐感受到了皇威,但还是将早已经想好的托词抛出来道。

“来人,将此人拖出午门廷杖五十,关入大牢待刑部议罪!”朱佑樘听着这些分外刺耳的话,却是懒得浪费口舌地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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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早有准备,当即便领人进来要将这个奸臣拖出来行刑。

啊?

陈升的嘴巴微微一张,显然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即便惊慌地道:“陛下,臣只是失于推算,你不能如此对待微臣,这有失贤名啊!”

“若日食不足三分,你代理钦天监监正只是失职!只是如今三分一,你让朕失于救护,你觉得你犯了什么罪?”朱佑樘听到这货竟然叫屈,不由得怒其不争地质问道。

按说,这个钦天监监副才是最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结果拿了一点钱财后,竟然给自己玩起直臣的戏码。

即便自己下令砍掉这货的脑袋,那亦是这人咎由自取,明明犯了错还想左右逢源,当真以为朝堂争斗是过家家。

陈升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终于意识到人家为什么给这么多银两了,显得后知后觉地求饶道:“陛下,陛下饶命!”

郭镛将陈升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当真是人蠢无药可治。

但最可恨的是,而今日食的事情被这个蠢货如此一搞,若是想要平息下来,却是要陛下修德和修政了。

这修德其实就是摆摆姿态即可,但这修政……

“郭镛,帮朕做一件事!”朱佑樘自然不可能撤回自己的军政五策,眼睛当即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道。

郭镛知道自己跟了一个靠谱的君主,当即脸色一正地表态道:“奴婢听命!”

被拖到外面的陈升越想越害怕,嘴里喊出“我改”之类的话。只是刘瑾知道事情已经张扬开来,现在再改已经晚了,便是将人继续拖向午门。

“……那就他吧!既然发生这种事,总得有一个人来担一担,而且他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朱佑樘前面的话声音较小,后面已经做出决定地道。

郭镛知道这个事情确实得迅速见血才能平息舆论,当即便正色地表态道:“奴婢这便去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