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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现在都察院上上下下的人员几乎都是咱们刚刚安置的人,所以边镛最是可疑!”王煜知道事情敏感,当即压低声音进行猜测。

王越听到这个怀疑对象,却是轻轻地摇头:“你是觉得爷爷动不了他,所以才怀疑是他指使的吧?”

边镛原本是军户子弟,只是所幸他父亲边永于正统十年高中进士,所以边家脱去军籍成为官宦之家。

边镛并没有能像他父亲那般金榜题名,以举人入仕。

在成化第一次犁庭中以纪录有功,擢南京通政司右参议,多年后出任山西巡抚,去年丁父忧结束便被朝廷命令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只是作为举人入仕竟能官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且父亲在京任官数十年,难免让人怀疑他背后有着一股神秘势力支持。

王越其实想要将边镛一并清理出都察院,但边镛终究没有明显的过错,且是正三品地朝廷命官,所以并没有理由将人任意打发离开。

“爷爷,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王煜仍旧还是怀疑投毒的事情是边镛策划,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

王越知道自己孙子对边镛有一些偏见,便是放下地方御史的清理人员名单,端起桌面上的茶盏轻轻地摇头:“投毒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爷爷,现在都察院几乎落下我们的掌控,亦是只有他才有能力干成此事,不是他还能有谁?”王煜的逻辑十分清晰,便认真地反问。

王越发现自己这个孙子其实有点聪明,喝了一口茶水便微微一笑:“你跟我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这其实是一个局吗?”

“爷爷,什么局?谁设的局?”王煜看着自己爷爷到现在都一点不紧张的模样,显得十分困惑地询问。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急匆匆闯了进来,却见苟火旺满脸亢奋地道:“大人,大人,他肯招了,刚刚说要见你!”

“招,谁招了?”王煜看到闯进来的苟火旺,显得更加困惑地询问。

苟火旺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只是突然疑惑地扭头望了一眼王煜。

王越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来,但还是保持冷静地吩咐:“你先领着胡军过去,胡军知道怎么应对的!”

“好!”苟火旺知道眼前这位大人是算无遗策,当即便兴奋地转身离开。

“爷爷,你给胡军布置了什么任务?你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王煜历来都是跟着胡军一起办差,但此次偏偏给自己爷爷分开了,现在整个人像处在云里雾里之中。

王越发现自己似乎高估自己的孙子,便捧着茶盏淡淡地道:“我以前跟你说过:这朝堂跟行军打仗一般!兵法有正奇之分,若是用正的不成,则可行奇计!”

“用正不成用奇计?爷爷,你是说用毒的事情是……”王煜终于反应过来,显得若有所悟地望向自己爷爷。

王越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轻轻地点头:“不错,这毒其实是我投的。更准确地说,这其实不是投毒,不过是一种能够让人肚子疼和浑身麻痹的药!”

“爷爷,你为什么这样做?”王煜的眉头蹙起,却是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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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便是侃侃而谈:“咱们的敌人不是泛泛之辈,总不能等他动手才疲于应付,咱们亦可以先发制人。我们其实都十分清楚,马恕不过是一个马前卒!既然是马前卒,无非是两种命运:一种是被人从这里救出去,一种是永远都开不了口。关于这一点,想必马恕亦是已经心知肚明,所以我要逼马恕选第三条路来走!”

“我们向马恕投毒,马恕会错以为那边的人想要对他灭口,那么他便有可能会供出背后的人保命!”王煜顿时反应过来,显得若有所悟地说道。

王越发现自己的孙子确实有些天分,便轻轻地点了点头:“不错!马恕出生在官宦之家,从小便贪图享乐,相信他不可能选择一个人扛下一切,更不甘心被效忠的势力灭口!他最希望的结果是被捞出去,但如果有人想要他死,他必定是要到处咬了!”

“原来如此,爷爷的手段果真高明!”王煜得知事情的始末,亦是不由佩服自己的爷爷的谋略道。

从爷爷由京山县复起开始,他便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爷爷,亦算是真正见识到自己爷爷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计谋。

不论是最初在武昌的声东击西,还是在扬州的敲山震虎,亦或者是主持安南战事的步步为营,自己爷爷简直就是一个军神。

现在回到京城,面对这个十分棘手的案子,面对死活不肯招供的马恕,谁能想到自己爷爷竟然敢向自己所囚禁的犯人投毒呢?

虽然自己爷爷此次的手段显得不光彩,但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那位锦衣卫百户似乎是真要开口了。

胡军按王越之前的交代跟马恕先行交涉,却是给马恕传达王越这边不着急的姿态,确定马恕没有提出无理的条件才将人带到这里。

王越更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钓鱼高手,哪怕看到马恕已经咬钓,亦是慢慢地将鱼线收回来。

“卑职调查会试舞弊案确实是受人指使,此人正是卑职的顶头上司锦衣卫同知杨汉!”马恕得到自己可保命的承诺后,当即便承认道。

既然已经正式招供,那么马恕便不再是疑犯,而是受锦衣卫同知杨汉指使故意针对朝廷重臣的从犯。

王越看到马恕签字画押,对苟火旺认真地吩咐:“你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每天的饭菜要特别注意!”

虽然他已经将都察院打造成自己的地盘,但保不准这里面还有杂鱼存在,故而亦是不敢掉以轻心。

“遵命!”苟火旺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王越所赋予的,显得恭恭敬敬地道。

王煜看到马恕离开,眼睛闪过一抹兴奋地询问:“爷爷,现在我们是不是前去北镇抚司抓那个混蛋?”

“你说什么浑话?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北镇抚司是我们能闯的吗?”王越的眉头蹙起,当即板着脸说教。

且不说此次是要抓拿锦衣卫的第二把手,哪怕想要抓捕锦衣卫百户,若没有旨意同样不可以随便拿人。

终究而言,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那是他们都察院想抓便能抓的。

王煜的脑子似乎是没有拐过弯,却是困惑地询问道:“那该怎么办?”

“王煜,你是傻了吧?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进宫请示皇帝!”胡军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便是忍不住插话道。

王越赞许地望了一眼胡军,显得十分认真地说教:“你爷爷在地方确实做了一点成绩,但其实离不离皇帝的支持,你看本朝有哪个地方官员能持尚方宝剑?现在咱们刚刚回京,而陛下一直恩宠有加,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以后连想都不能想!”

“孙儿谨记!”王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是规规矩矩地表态。

王越的心情其实不错,看着手中的供状,当即准备进宫面圣。

他现在抓到了锦衣卫同知杨汉的把柄,那么便可以向皇帝请示抓人,接下来便有机会趁机追查到朱骥的身上。

朱骥是世袭锦衣千户出身,虽然早年因于谦被谪戍威远,但在成化朝便官复原职,不久更是成为锦衣卫二把手。

现在朱骥已经执掌锦衣卫十余年,必定已经成为那个神秘势力的核心成员。一旦能够撬开朱骥的嘴,那么所有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