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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缭绕, 细木做骨,随着来人的靠近,逐渐将她的面孔一寸寸照亮。

容长脸, 身量不高不矮, 手中同样握着一支珠钗,观样貌是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女子。

许娇河虽没有进过宫, 但在侍郎府生活了十多年, 对于宫规礼仪之事耳濡目染已久。

凭借脑海里残留的印象, 她从女子所穿的服制上判断出, 对方应该是位具有品阶的内廷女官。

……竟然不是她数度猜测的、什么纪若昙的相好爱侣。

因着自己前端没有依据的臆想, 许娇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又见那女子谨慎地抬起脚步,一面环顾四周,观察有无人影走过,一面朝着她藏身的位置快步走来, 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许娇河指间的珠钗,也闪烁起明灭急促的法术之光。

“恩公,是你吗?我是绮霞。”

那镶嵌在珠钗顶端的合欢花忽然响起陌生女子的声音, 吓得许娇河手上不稳, 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这珠钗还有联络功能?

许娇河惊疑不定地望着它, 又抬头看向几十步外, 将珠钗凑近嘴边, 唇畔快速张合的女子。

珠钗的法阵中再次传来一声“恩公”, 随着她的呼唤, 纪若昙离开柳夭化作人形浮在许娇河边上。

“我施加在珠钗上的法阵,只能维持三次之力, 刚才你们已经用掉了最后一次。”

纪若昙仿佛猜到了许娇河心底的想法,淡淡对她解释。

说话间,绮霞已然闪身进入了两座宫殿的夹角,只差几步就要来到许娇河的面前。

许娇河不由地问:“她喊的恩公是你吗?”

纪若昙不答,只道:“按我说过的做就行。”

许娇河只好撤了自己身上的隐符效果,突兀暴露在绮霞的面前。

眼中猝不及防出现的人影,叫绮霞呼吸一滞,脸上期待的情绪稍稍冷却。

但侍奉皇后宫妃近二十年,她早就锻炼出了一身冷静异于常人的本领。

短暂的几瞬失态后,绮霞眼尖发现了许娇河掌心的珠钗,小心翼翼地唤道:“恩公……?”

“无衍道君纪若昙,是你的的恩人吗?”

许娇河故作沉静的询问一出,立刻暗暗感慨起不曾进过宫的好处,起码在这些没有见过曾经的自己人的眼前,她也能装出修仙高人的风范,学着纪若昙一般只手背到身后,高深莫测的讲话。

果然,绮霞一时被她唬住:“你是恩公的……?”

“我叫许娇河,无衍道君纪若昙便是我的夫、道侣。”

小洞天的人都称自己的配偶为道侣,唯有她才会如凡间夫妻般唤纪若昙为夫君。

许娇河倏忽想起这点,赶紧把嘴快差点说出口的词汇纠正过来。

绮霞瞧着她掌心的珠钗,又看她如若无人之境似地现身在这森严的宫墙内,心头信了八分。

语气欣慰且恭敬地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恩公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当初听恩公说起过他的心中只有大道,此生绝不会沉溺于情爱之事,还以为他会放任自己孤单下去。”

这是不是叫做当着话中主人的面,来揭他的短?

许娇河用余光扫了眼浮在一旁,对此事没有任何反应的纪若昙,唇畔的笑意差点就要勾起。

好在绮霞接下来的问题阻止了她的分神:“只是为何只有夫人您来,却不见恩公同往呢?”

“不要告诉她我的‘死讯’,只说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下山。”

纪若昙动了动嘴唇,漆黑如夜的目光压制着许娇河活泛的小心思。

许娇河当即老老实实地把他的话转述给了绮霞。

“原来是这样。”

绮霞闻言,视线流露出淡淡的遗憾,“距离上次和恩公联络交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这些年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再次感谢恩公当初对我们全家的救助之情,却始终遇不到什么好时机。”

恩公、救助之情。

许娇河十分好奇绮霞与纪若昙之间的过往。

可眼下不是询问前者的好时机,后者更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许娇河不好看着这位同她母亲一般年岁的和蔼长者难过,于是安慰兼画大饼道:“姑姑不必气馁,人生这么漫长,若是有缘,总会相见的——要不然下次我再下山,就拉着若、若昙来见你。”

绮霞摇了摇头,只诚恳说道:“这九州人间的岁月更迭,对于恩公这样境界圆满的修仙者而言,不过弹指之间,有生之年,惟愿恩公和夫人您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便已遂了我的心头所愿。”

她说得平静,纯粹的情感却如细雨无声润泽许娇河的心灵。

许娇河眸中呈现动容之色,微微侧头朝纪若昙的方向看去,但见他沉定如常,漠然胜于月色。

有这座煞风景的大佛在,许娇河也不好继续和绮霞扯些陈年旧事。

她神色一定,上前一步,执起绮霞握着珠钗的右手,将自己手中失去法术效力的另一枚,郑重放进对方的掌心:“姑姑,我漏夜前来,实则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

绮霞将两支珠钗放在一起紧紧握住,平复了片刻情绪,才道:“夫人请讲。”

在来之前,许娇河思量过,若是直接告诉接引人她要进入旸谷摘取传说中的神花扶桑,哪怕纪若昙于对方而言再恩深似海,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此事的风险程度,对方也决计不会答应。

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才走到这一步,若是失败,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许娇河打算只道明一半真相。

她小幅度转了转眼珠,骤然呼出一口气,对绮霞道:“是这样的姑姑,我想混在侍奉的宫女里头,去旸谷参加祭祀太阳的典礼,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许娇河,别耍这种小心眼,把话说清楚。”

纪若昙却不留情面地打断她,靠近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没有温度的吐息刺得许娇河浑身一抖,也顾不得绮霞发现端倪,侧过头去瞪着纪若昙。

他清高,他了不起,他大公无私!

自己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提高任务的成功率,要是绮霞拒绝,横生变故,纪若昙到时候要怎么办!

许娇河在心头恨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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