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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王贞文冷哼道:“此阵是佛门高僧磨砺佛心所用,武者陷入其中,若无法破阵,心境破碎形同废人。若是安然过阵,则说明此人具备佛性。你便趁机度他入佛门。

“度厄罗汉好手段,如此打我大奉颜面,真不怕我大奉百万精兵吗。”

身为大奉首辅,皇帝不在,王贞文便是话事人。

他拥有广博的见识,成熟的政斗手段,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度厄罗汉的算盘。

度厄大师念诵佛号,语气怡然:“皈依佛门,何尝不是一桩造化。”

楚元缜这才知道八苦阵的另一个作用,也明白为什么六号恒远刚才欲言又止。

度厄罗汉的盘算,确实阴险了些。

第一关先测佛性,如果没有佛性,许七安毁了便毁了,佛门胜出。若是有佛性,后续还有几关等着,把他度入空门,这样佛门不但胜出,还狠狠打大奉的脸。

派出来斗法的人,最后成了佛门弟子,这巴掌打的不要太狠。

各个凉棚里,达官显贵们顿时变色,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不再谈笑。

裱裱一下子紧张起来,睁大了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急切道:“怀庆怀庆,首辅说,不破阵狗奴才就废了,破了阵狗奴才就成了和尚,这该怎么办啊。”

怀庆秀眉紧蹙,她虽见多识广,学富五车,但修行方面差强人意,眼下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那你是想废,还是当和尚?”怀庆反问。

“我……”裱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心里的答案。

愤怒的人不止凉棚里的达官显贵,还有围观的百姓,在大奉,生活在京城的百姓是最骄傲的,因为他们住在朝廷的核心城市,有着大国百姓的自豪。

因为这段时间净思和净尘的“挑衅”,京城百姓心里早有怨怒,今日司天监答应与佛门斗法,天没亮,这里就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欺人太甚,朝廷竟软弱,几次三番被佛门骑在头上,那些高手全不吭声。”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许七安身上,带着紧张,屏住呼吸。

婶婶忽然听见一声“咔擦”,原来是身边的丈夫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她精致的眉头紧皱,懊恼的说:“怎么就选择了宁宴去斗法,这,这如何是好?”

丈夫为了给侄儿打基础,辛苦培养了二十年,如果真像那位老大人说的,不破阵就会废,那丈夫二十年的培养就毁于一旦。

破阵了也不是好事,长房就许宁宴一支独苗,当了和尚……

婶婶回头扫了眼儿子和女儿,许新年眉头紧锁,许玲月咬着唇,俏脸布满担忧。

……

“此阵还有第三种方法可破。”

精神分裂般的痛苦之中,一道意念传入许七安脑海,那是神殊和尚的声音。

“不要回应,不要思考与我相关的事,听我说便可。此阵是佛门修行者磨砺心境所用,入阵者会有两个结果:心境愈发透彻,或心境破碎。

“非佛门中人,若是能挺过八苦阵,则代表具备佛性。”

难怪我会产生遁入空门的念头,佛门这是要诛我的心……他一边忍受扭曲的精神痛苦,一边想着。

神殊和尚的念头再次传来:“除以上两者外,还有一个办法:以众生之力破阵!”

许七安等了片刻,神殊和尚不再说话,出于警惕,他没有在心里呼喊神殊。

众生之力破阵……这是什么意思,人生八苦,所以需要众生之力来破?可我哪来的众生之力?这明显不是武夫该具备的能力吧……

轮回还在继续,八苦阵“腐蚀”着许七安的精神,糟糕的是,遁入空门的想法没有加剧,反而是两个“人格”碰撞,让他精神愈发扭曲。

这意味着,许七安确实没有佛性,无法破阵的话,等待他的是心境破碎。

许七安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手段,天地一刀斩、心剑、狮子吼、变脸术、养意……嗯?

养意?

楚元缜教导他的养剑意,以自身情绪为力量,融入剑中挥洒而出。

我现在的情绪确实很糟糕,但还不足以劈开八苦阵……可是,换个思路,我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尝试借用别人的情绪?以他人情绪来养剑意。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闭上眼睛,借用楚元缜教导的秘术感应情绪,只不过对象从自己,变成了外界。

令人惊喜的是,他竟真的感应到了外界的情绪,那是来自京城围观百姓的情绪……这些情绪是海洋,以紧张和愤怒为主。

你们也愤怒吗?

那就借给我力量吧。

许七安沉浸在情绪的汪洋中,吸纳着愤怒的情绪。渐渐的,一股强烈到无边无际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宛狂潮,如雷霆,如烈火。

他无意识的按住了刀鞘,像是要拔刀。

“不够,还不够……”

……

清云山,云鹿书院。

亚圣雕塑忽然震动起来,一股股浩然之气冲上云霄。

一只悬挂在亚圣雕塑头顶的红色木盒,随之震颤,里面不知封印着什么东西,似乎要破盒而出。

清光闪烁间,院长赵守出现在庙内,惊疑不定的盯着红木盒子。

紧接着,三道清光闪烁,李慕白三位大儒赶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亚圣雕塑为什么又动了……”

李慕白声音忽然顿住,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红木盒,结结巴巴道:“它,它怎么了?”

院长赵守幽幽道:“有人牵动了众生之力,它复苏了。”

三位大儒像看疯子一样望着赵守。

赵守没有搭理他们,躬身作揖:“请前辈安静。”

三位大儒如梦初醒,纷纷作揖:“请前辈安静。”

红木盒子震颤减弱,慢慢归于平静。

……

“他要拔刀了!”有人嘶哑地喊道。

围观群众中,有人如释重负,因为许七安终于有了动作,不再沉浸痛苦之中,这让他们宛如服了定心丸。

有应对的举措就好,最怕的是毫无反抗的就输了。

魏渊愣了愣,对许七安的举动有些不解。

不只是他,但凡对八苦阵有所了解的人,都看不懂许七安的意图。

八苦阵不是敌人,拔刀有何用?

难道砍自己么。

“爹,他想做什么?”王小姐低声问道。

“什么都做不了。”王首辅摇头,失望道:“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抗住八苦阵……真不知道监正为何选择他。”

高楼之上,元景帝沉声道:“监正,这就是你要选的人?”

在他看来,许七安这般行为,与狗急跳墙无异。

“陛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监正望着他,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裱裱大声道:“拔刀,拔刀呀。”

她刚喊完,便被陈妃制止,训斥道:“吵吵嚷嚷,有失体统。”

“怎么不拔刀啊,快拔刀。”

这时,外围的百姓里,有人喊了一声。

“拔刀!”

立刻便有人跟着附和。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响亮,到最后,“拔刀声”响成一片。

“拔刀,拔刀……”

声浪如潮。

……

“够了!”

于是,许七安拔刀了。

锵……

祥和的佛境中,突然冲起一道刺目的光,它像是破开黑暗的朝阳,像是劈开混沌的光。

这道光凝聚的不是许七安的力量,而是当下数千上万名京城百姓的力量,众志成城的力量。

咔擦!

那块写着“八苦”的石碑布满裂缝,随后“砰”一声碎裂。

轰隆隆……

整座佛山在这一刻震动,似乎要坍塌了一样。

这一刀斩的,是八苦阵。八苦阵的力量来源于这片佛境。

因此,这一刀斩的,是这片佛境的力量。

“咔擦!”

又是一道脆响,但不是来自佛山,而是外界。

度厄大师愕然低头,看见金钵裂开了一道缝隙。

“金钵裂了,金钵裂了。”

裱裱“啊啊啊”的站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手指着金钵,不停的跺脚。

少女尖叫声回荡。

听到裱裱的喊声,先是各处凉棚里的达官显贵,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金钵。发现果然裂开一道缝隙。

“什么,金钵裂了?”

外围的百姓和江湖人士看不见金钵,或看不清楚,一时间心里大急,万分急切的想要求证:

“是不是真的裂了,金钵是不是真的裂了?看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