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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念晚似被他逗得没有了脾气,顺从又无奈地点点头:“好,殿下愿怎么唤我便怎么唤吧,随殿下高兴。”

而后她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书案一角的纸笔上。

萧誉注意到她的反应,便殷勤问:“晚姐姐,你可是想写信?那我来帮你磨墨!”说着,他竟果真撩起大袖,作势去拿墨锭。

魏念晚连忙阻住他:“不不不,我不写信,殿下不必磨墨!”

萧誉有些尴尬地解释:“上回你求我一件事,便是命人帮你送一封信去龙泉驿,我还以为你会经常写信。”

“也不是的,只一月一封便好。”

“一月一封?那可是家书?”

魏念晚不想同他解释过多,便点点头:“是啊,家书。”

若非接下来的几个月也需求助于萧誉帮自己送信,她是绝不会对他说这么详细的。话到此处,她便急着揭过此话题,说道:“殿下,董将军的事处理完了,不如我现在为你施针吧?”

萧誉原本活泼的脸上,顷刻暗了下去,慢慢垂下了眼眸。

魏念晚不禁狐疑,明明先前请她帮自己治眼疾的是他,回来后推三阻四的还是他。作为医者,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病患,是以在这方面倒是极其敏锐,便试探:“难道殿下怕疼?”

“自然不是。”萧誉急着否认。

“那是怕见血?”魏念晚又问。

这回萧誉没有急着否认,她便有了数。心下想笑,嘴上却又不敢,以往她不是没遇上过怕见血的病患,只是多为稚童,像萧誉这个年岁的,尤其是男子的,甚是稀有。

稚童怕血,那是天性使然,成年后还怕血的,多半是伴随着什么难忘的经历。魏念晚便尝试着开导:“殿下不妨与我说说,是从何时开始怕血的?”

她紧盯着萧誉的双眼,只见他的眸色骤然转暗,云雾暗涌,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破败阴暗的冷宫,发髻凌乱的母妃,她饮下那杯毒酒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

挂帐被风搅动着,像白幡一样猎猎舞动,他亲眼看着一向最疼爱他的母妃倒在血泊中。

殷红的血仍不断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后来便不只是口中,她的双眼、她的鼻孔、她的耳朵……

而他,被几个中官紧紧钳着胳膊完全挣脱不得,只能用撕裂的嗓音一遍遍喊着:“母妃——”

那些鲜红的颜色弥漫进他的双眼,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辈子,他头一次学会恨人——他憎恨那个构陷他母妃的人,他恨不得扒她的皮拆她的骨!

他也憎恨他的父皇!

明明母妃已自请降嫔,明明母妃已进了冷宫,他却还是不肯放她一条生路……还用了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她毫无尊严饱受折磨地死去。

两行清泪顺着萧誉的两颊落下。从小父皇就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父皇既然不想他流泪,为何要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最爱的母妃?

但这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萧誉不想讲给旁人听,他只是别过脸去,悄悄拭了泪。他喉结微滚了下,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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