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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鹂在来到洛阳之前,见到过官道边堆积着腐烂的尸骨,马车从旁经过便能闻到尸骨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偶然一日马车停下,她远远望见了有人烹煮肉羹,连她赶路之时都未必能吃上这样的好东西,她还当是什么贵人,不禁探身去看得更仔细,然而马车近了,她却从那陶罐中看到了一只惨白的小手。

薛鹂被吓得魂不附体,再后来只要见到有百姓聚在一起烹食什么,她便让马车快些走,多待一刻便觉得毛骨悚然。

赵郢由于钧山王常年征战的缘故,一直留在洛阳,偶尔随军也都是与将士们共寝共食,不曾见过薛鹂所说的惨状,却也有所听闻。战场上被劈成两半的将士,被人烹煮啃食的婴孩,一时间竟不知哪个更叫人心中胆寒。

赵郢沉默半晌,才说道:“我阿爹并非反贼,满朝文武谁不知他忠君爱国,他才是最想平定乱世肃清朝堂的人,又怎会是逆贼?”

薛鹂无奈至极,这些话说给她听可没什么用处。她倒也希望赵统不是反贼,否则她还能寻谁庇佑。如今她算是彻底得罪了魏玠,倘若再被魏玠寻到,定是要落得个扒皮拆骨的凄惨下场。

薛鹂幽幽地叹了口气。早知有今日,她当初即便要走,也不该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魏玠想必是恨透了她。

“多说无益,日后再看吧,楚王与河间王既能昭雪,说不准日后钧山王也会无事。”

寒风一吹,薛鹂拢紧了衣裳,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小声嘀咕道:“想舒坦几日怎得就这么难呢……”

赵郢也悲戚道:“也不知芸娘如何了,她若出了事,我还有何颜面去见阿爹……”

两人站在冷风中皆是愁眉苦脸的,叹息声称得上是此起彼伏。

一直等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逐渐昏黑,眼看城门也要渐渐关了,薛鹂冻得腿脚发麻,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赵郢头疼道:“罢了,再等下去,只怕今日要冻死在此处。”

薛鹂不死心地望向城门。

“我想再等等。”薛鹂吸了口气,摸了摸失去知觉的鼻尖,自言自语道:“等了这样久,他还来不来了……”

话音刚落,城门处出现了几人骑马而至的身影,一人提着灯笼,策马出了城门,在昏黑的天色中四处张望。

薛鹂心中一喜,抬脚便要朝他跑去,却因为冻麻了腿而趔趄着险些摔倒。

梁晏终于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他下马时太过焦急,几乎是摔下来的。

薛鹂扑进了他怀里,温热的怀抱将她环在其中,梁晏的胸膛起伏着,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鹂娘,鹂娘?”梁晏反复唤她的名字,似乎在试探这是否是一场梦境。“你说句话,鹂娘。”

“是我,宴郎,我没事。”薛鹂仰起头,有微热的湿润落在她脸上,她嗓子忽地发疼,像是被粗粝地石子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措地拍了怕他的后背。

“鹂娘。”

梁晏将头埋在她颈侧,死死地抱紧了她,忽地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