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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自己的妻子与兄长通奸,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让他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定是怒不可遏。若不是身在战场,兴许还要亲自赶回来砍杀了魏恒。

“当年之事另有蹊跷,并非三言两语可说清,照侯夫人遗书上所说,我是平远候之子,与父亲并无干系……”

魏玠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色平静,语气也淡然,全然不似一个局内人。好在此事虽混乱,魏玠却说的细致,很快她便明白了。

梁晏之所以勃然大怒,并不止是魏恒强要他认祖归宗,而是由于平远侯一早便知晓他的身世这回事。平远侯对梁晏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也是因此才使得他处处与魏玠比较,若要深究起来,他之所以凡事都想压过魏玠一头,也是由于平远侯时常用魏玠鞭策他。

似乎在平远侯眼中,梁晏处处都不如魏玠

如今知晓了二人真正的身世,似乎一切便有了缘由。

因为魏玠才是他的儿子,而他一早便知晓,所以从未将他视为亲子。

得知这一切,梁晏心中悲愤,这才在玉衡居前失了态。

平远侯夫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魏茵,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平远侯命人送来的书信中除了一封遗书,还有他写给梁晏的书信。只是梁晏一时气昏了头,没有看出信中的愧疚与慈爱。

反倒是魏玠,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当年梁氏一族被牵扯进谋逆的案子,平远侯又在北上抗敌,偌大的侯府无人支撑,剩下生产过不久的侯夫人,她口不能言,自是又委屈也无处言说。

魏恒时常会去看她,大夫人知晓夫君疼爱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妹,也时常去帮衬一二。

魏恒一向不满平远侯的存在,几次对他不利,魏茵知晓梁氏此次遭难,多半是有魏恒在背后做推手,倘若魏恒心狠,她的夫君定要战死沙场。

成婚前,魏恒便以兄长之名将她占有,魏氏的家长匆忙将她嫁与平远候,为的便是绝了他的心思,却不想他依然纠缠不休,即便她与平远候夫妻恩爱,仍是没能让他死心。

魏茵一向软弱胆怯,受了欺负也不知该如何反抗。她暗示魏恒孩子是他的子嗣,以魏恒疯癫的性子,绝不会任由自己与她地孩子叫平远侯父亲。而他果不其然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有他的儿子在侯府,魏恒也会手下留情,不至于赶尽杀绝。倘若梁氏覆灭,他与大夫人的子嗣便会被处死。

魏恒待人凉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亦如是,他与大夫人还会有许多的子嗣,送出去一个也不打紧。

魏茵听闻夫君在战场上遇袭失去了行踪,病得也愈发重了,替换两个孩子,一是为了护住孩子的安危,二是对魏恒怨恨。然而事发后,看着襁褓中的梁晏,想到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她心中始终愧疚不已,便想要将真相说出去,然而不等她寻到机会便撒手人寰了。

魏恒一向监视者她的书信往来,魏茵无法告知平远侯这一切,便将遗书缝制在了给平远侯的冬衣中。

平远侯再回到洛阳,侯夫人已经病逝,剩下的只有她亲手缝制的冬衣与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颓丧了许久,试着独自将梁晏抚养长大。魏茵缝制的冬衣他不舍得穿,也仅仅是珍藏起来,偶尔放在床头用以思念亡妻。后来因意外发现了冬衣中的书信,梁晏已经到了六岁的年纪。他才知晓当年发生的事与魏恒有关,知晓魏茵受了多大的委屈,而他竟抚养了仇人的孩子多年。

然而他时日已久,他对梁晏有了情分,眼看魏玠年幼便享有美誉,又不愿将魏玠扯进风波中。他本想将梁晏抚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往后魏玠成为魏氏家主,他再告知魏恒真相,足以令他含恨而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不知为何走到如今的境地,离他当年所想早已偏离了。若不是魏恒将脏水泼到死去的魏茵身上,让她死后还要背负着勾引亲兄长的罪名,他不会让梁晏知晓这些事。

得知这层旧事后,薛鹂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良久后才说:“郡公实在是咎由自取。”

兜兜转转,多年的执念成全的只是一个笑话,荒唐了半生,竟是什么也没能得到。

魏玠并未评价魏恒的得失,只是平静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世间万物都是在苦苦煎熬罢了。”

薛鹂不禁唏嘘,然而知晓了魏玠并非乱|伦所出,她心中也好受了许多,无论如何,至少不必背负着那样难堪的身份。

“那日后呢……日后你要如何?”

“陛下命我将功赎过,奔赴成安郡抵御叛军。”

薛鹂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既如此,这样要紧的军务在身,你我又分别在即,不如将我的毒解了如何?”

魏玠扭过头,面上看不出喜怒,黑沉沉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虚不已。

刚好侍者端上来两碗甜酿,魏玠的指腹摩挲著书案的边沿,目光缓缓从甜酿移到了她的脸上。

“鹂娘,你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