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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燕被他抱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她觉得腹中有一种坠痛,身体也变得很冷,听到徐墨怀这样唤她,却还是睁开眼睛眨了眨。

“陛下,孩子……”她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是悲戚绝望的,心中却觉得无比畅快。

“没事,你等一等,很快就好了。”徐墨怀强装镇定地安抚她,却感觉仿佛有一块地方正在塌陷。

苏燕见到过徐墨怀的各种表情,不耐的烦躁的,亦或是残忍而戾气横生的。唯独不见他露出慌乱的表情,他似乎在任何事面前都能从容应对,即便是快死了也没有慌乱过,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无意义的情绪。

医师到清合殿未免太远,徐墨怀只好先让抱着苏燕去了紫宸殿,好让他们快些赶到。

苏燕感受到腿间的黏腻湿润,同样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她初为人母,本该一心呵护自己的孩子,盼着他健康长大,可她没有一天真切地为这个孩子欢喜过,反而日日都在想法子杀了他。

苏燕疼得厉害,她揪紧了徐墨怀的衣裳,埋头在他怀里,小声地呜咽着。

徐墨怀拍着她的背部安抚,听着苏燕微弱的哭泣,心上像是压了块巨石,让他呼吸变得不顺畅。

等医师来了看到苏燕身下的猩红,一颗心先凉了大半,只能硬着头皮给她诊完脉,跪在徐墨怀面前说:“还请陛下节哀。”

徐墨怀攥紧了拳头,五指又缓缓松开,苏燕虚弱无比,哭声却极有力地穿透他的心脏。

“为何会如此?”

医师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苏娘子的皇嗣不稳,约莫是从前服多了避子汤的缘故。”

这样一来,若要说到怪罪,便只能从徐墨怀身上找原因了。

苏燕面上还挂着泪水,却突然想笑出声,甚至不用她想法子推卸,原就有个现成的罪魁祸首。

徐墨怀沉默了许久,久到医师都觉得心慌了,他才疲倦般地开口:“罢了,去替苏娘子开些方子,将药送来。”

早就备着的补药煎好了送过来,苏燕被扶着勉强喝下几口,婢女们立刻给她换衣裳擦洗,徐墨怀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着,玄色衣袖上沾染的血污如同墨团一般,好久了有宫人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该去换一身衣裳。

等衣裳脱下后,他又望着那处血迹好一会儿,神情忽然有几分恍惚。

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分明所有事都在朝着好的那面去了,却又在一瞬之间将他打落谷底。

苏燕本就极畏惧他,也许又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变得神智不清。

医师说的话她应当也听到了,孩子是因为那一碗碗避子汤灌下去才没保住。

即便她清醒着,也会因此而怨恨他。

一盆盆染红的水从寝殿端出去,徐墨怀等了很久才走到榻边,苏燕的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像是下一刻便没了。

宫人说她睡了过去,劝徐墨怀也去歇息,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次日苏燕醒了,睁眼便见到了榻边的徐墨怀。

他并未束发,仅肩上披着一件外袍,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显然是一夜未曾阖眼了。

苏燕去看他的眼睛,他却下意识避开了目光,没有与她对视。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悲戚,明知故问道:“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了?”

苏燕语气虽悲恸,眼中却好似有一团火在烧,让她的神情都显得有几分疯狂。

“徐墨怀,你觉得我卑贱,不配有你的孩子,是不是?”

她的嗓音逐渐变得尖利,紧紧揪着徐墨怀的衣袖,步步紧逼道:“是你杀了这个孩子吗?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他?”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莫名其妙流了出来,她分明不想哭,却还是没忍住。

这些话是在刺向徐墨怀,却又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扎回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