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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屈起腿,缓缓靠上沙发背,平淡回道:“烟熏三文鱼塔和红茶。”

“好吃吗?”

“还不错。”

她这头刚说完“还不错”,陆怀砚便笑了一声,说:“瑟瑟,飞机餐太难吃了。”

他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吵杂,隐约能听见航班的播报声。

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听着不似在埋怨,而是在遗憾,遗憾今早没能一块儿吃早餐。

啤酒从手里滚落到沙发面,江瑟垂着眼睫问:“你还在机场里?”

“嗯,刚从机舱下来。”说完手机便震了下,陆怀砚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是关绍廷的来电,他将手机放回耳侧,说,“接我的人来了,我晚些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江瑟“嗯”了声,默默挂了电话。

希斯罗机场,到港大厅。

关绍廷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好笑地望了望身侧的女孩儿,打趣道:“真难得你今朝能起这么早,外婆说你过来英国后日日不睡到十点不起身。”

他说的粤语,关嘉颐却不用粤语回他,反而用地道的普通话说:“我天天练舞练得那么累,当然要多睡会啦。”

她生得娇俏,眉眼一团朝气,笑起来时颊边一个小酒窝,反驳起旁人的话来都带了几分软糯。

关绍廷听得一摇头:“从前让你学普通话你总不乐意,这几年倒是练得走火入魔了。”

关嘉颐耸耸肩:“不练好普通话我怎么追阿砚。”

关绍廷哑然一笑:“阿砚也是你喊的?没大没小。阿砚比你大五岁,你得喊阿砚哥哥。”

“才不。”关嘉颐正要驳他一句,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马止了话匣,朝那人招手,“阿砚!”

陆怀砚循声望去,见是关嘉颐,略有些意外,淡淡道:“你怎么也来了?”

说着同关绍廷单手拥抱,说:“不是同你说了不用来接机吗?”

关绍廷余光瞥一眼自家妹妹,无奈道:“我也不想来,但外婆跟嘉颐说我没人情味,只好来了。你不用谢我,你谢外婆同嘉颐吧。”

陆怀砚闻言便微微一笑:“Linda还好吗?”

Linda是关绍廷同关嘉颐的外婆,最不喜旁人把她叫老了,陆怀砚从来都是叫她英文名字。

关嘉颐主动接过话:“外婆好着呢,知道你要来,开心得不得了,说今晚要去酒窖把她珍藏的Romanee Conti拿出来同你喝。”

陆怀砚这才又将目光落她身上,说:“你普通话进步了不少。”

关嘉颐幼时学普通话总卷不起舌头,没少被几个哥哥笑话,索性便撂担子不学了。

初中来英国读书,遇见陆怀砚后才又狠下心来继续学。

如今只要不细听,几乎听不出港城的口音。

她对这点颇为自得,大言不惭道:“我这是名师出高徒,是阿砚你教得好。”

陆怀砚没居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他身旁的关绍廷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着痕迹地朝关嘉颐翻了个白眼。

阿砚也就在她刚来英国读书那会指点了两句,旁的时候都是语言老师和他在教,他这二哥没功劳也有苦劳,这丫头就只记得阿砚。

接收到自家二哥的眼神杀,关嘉颐立即露出八颗牙齿,挽住关绍廷的手肘,笑吟吟说:“二哥也有教,二哥也是名师。”

这丫头惯会撒娇,关绍廷摇头一笑,真是拿她没法子。

关家的车就在机场门口等着,知道关绍廷与陆怀砚有正事要谈,关嘉颐主动坐副驾驶座去。

关绍廷升起后座的隔板,从西装外套摸出烟盒,给陆怀砚递过去一支。

陆怀砚却没接:“我戒烟了。”

关绍廷扬眉:“上次见面你还抽呢,也没听你说要戒烟。”

陆怀砚望一眼车窗外的街景,笑了一笑。

他要不戒,某位大小姐怕是抱都不肯让他抱一下。

关绍廷将递过去的烟咬入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后说:“这次怎么不待久一点?Edward公爵下周便要从埃及回来,你不同他见一面?”

这位老公爵是他们大学读经济史时的客座教授,对陆怀砚十分赏识,每次陆怀砚来英国,都会邀他到自家庄园里做客。

陆怀砚淡淡解释一句:“国内几个项目正值关隘,再加上马上便是农历年了,我祖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绍廷了然,没再多问,转而道:“你回国之前,我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陆怀砚:“什么忙?”

关绍廷将烟灰往车载烟灰缸上一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能说。”

一根烟抽完,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陆怀砚落了点车窗,让这点烟味慢慢散去。

两人谈起正事,中午直接在陆氏的伦敦分公司用的简餐,一路忙到快三点,才启程去往关家在里士满公园的别墅。

那是关绍廷外婆Linda住的地方,陆怀砚在英国留学的这么些年,老人家对他一直很关照,关照到有时连关绍廷都要吃味。

见面后自然是一番寒暄,陆怀砚陪着Linda喝了两杯红茶,之后才说声“失陪”,到外头的小花园给江瑟打电话。

伦敦下午的四点,在桐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算着时间打过去,本是准备同江瑟说一声晚安,结果电话才刚接通,身后便是一声脆生生的“阿砚!”。

那一句满是雀跃的“阿砚”江瑟隔着电话都听到了,一听便是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与陆怀砚的关系大抵不错。

她没说话。

陆怀砚微微侧过身,朝关嘉颐举了举手里的手机,示意他在打电话。

关嘉颐下楼下得急切,忙里着慌的,压根儿没看到陆怀砚正举着手机打电话,见状忙止住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没看到你在打电话。你先忙,我在客厅那儿等你,Linda让我们去一块儿去酒窖拿酒。”

她说完便提起裙摆回了屋内。

陆怀砚淡淡收回眼,举步走到一棵山楂树下,问江瑟:“大小姐在做什么?”

江瑟望了眼桌上的百科全书,这书是纸箱里的那本,是赵志成的东西,喜欢花与鸟的人从来都是赵志成,而不是张玥。

手从书页上挪开,她淡淡道:“在看一本关于鸟类的书。”

陆怀砚抬了下眉梢:“对鸟感兴趣?祖父在老宅里养了几只鸟还记得么,改天带你去逗逗它们。”

江瑟闻言便抿了下唇:“那几只鸟脾气太坏,我不看。”

她说的实话,这几只鸟是陆老爷子爱宠,养许多年了,掉根羽毛老人家都要心疼。

从前她去陆家老宅也不是没想过要同它们打好关系,头一回尝试喂它们吃东西便被它们啄伤了手。

伤口倒是不碍事,但江瑟自此不待见它们。

陆怀砚似乎也想起了这茬,这事儿他是从陆老爷子那儿听说的,便笑道:“祖父说你被它们啄过一回?”

他说到这便停了停,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不紧不慢地续一句:“你脾气也没比它们好多少,昨晚在我舌尖豁的那个口子,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