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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傅韫刚来博德时,朱茗璃同旁人一样,都不怎么瞧得上他。

一个私生子哪里值得她给眼神?

可那个傍晚,她就隐在消防道的窗户旁,津津有味地围观了一整个过程。

对傅韫来了点兴致。

那跟班被打去了半条命,不得不休学养病。

学校彻查这事,却始终查不出动手的人。

没人怀疑傅韫,不仅因为他温和无害的假象,更因为那晚有好几个人证明他就在礼堂里看演出没离开过。

那几人都是曾经被那跟班欺负过的人,家境平庸、成绩也差,老师家长都不重视的边缘人,被人霸凌了也不敢吭声。

后来傅韫同她说,这些“弱者”才是最好利用也最好骗的人。

“这种精神被摧毁过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给他们塑造出一个信仰来。我去给自己出口气玩玩,他们却拿我当他们的救世主,连命都愿意给我。”

朱茗璃以为自己这个围观者傅韫一直不知。

直到学校开始彻查这事,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问她:“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去举报我?”

身量颀长的少年站在练功房的窗户外,面色无畏无惧。

练功房里就朱茗璃一个人,她打量他几秒,双手搭上窗沿,弯唇回道:“我为什么要举报你?”

傅韫深深看她一眼,温润笑一声:“那……谢了。”

朱茗璃问他:“知道我是谁吗?”声音里难掩骄纵。

“当然知道。”傅韫往前一步,垂眸注视她,“朱家大小姐朱茗璃,谁不认识?”

男人的脸与当年喊她“朱家大小姐”的少年渐渐重合。

朱茗璃定定看着傅韫,说:“我现在的公司和会所都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爸从来不让我碰朱氏的核心业务,我怎么绕过印麟和朱印敖接手朱氏?”

“不还有我吗?”傅韫胸有成竹道,“等我们结婚了,你就是傅家的女主人。我们璃璃那么有能力,凭什么不能做朱氏的总裁?”

朱茗璃一个愣怔:“结婚?”

傅韫:“嗯,结婚。”

男人的眉眼满是勃勃野心:“父亲撑不了几个月,我们赶在那之前领证。等我接手了傅家,就帮你把朱氏夺过来。”

他的野心向来是朱茗璃最喜欢的地方。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一步步爬到今日,这样阴狠又充满野心的男人的确很令她着迷。

车子缓慢驶入一栋公寓楼的地下车库。

傅韫这处公寓不是他名下最贵的产业,却是他在北城的第一套屋子,是傅京尧给他的第一个奖励,算是意义非凡。

进了公寓,傅韫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猛灌几口后,用声控开了客厅的音响。

鼓点激烈高亢的摇滚乐在静谧的屋子里骤然响起。

是那首《believer》。

江瑟去“华清池”找朱茗璃那晚,她放的便是这首歌。

当时江瑟还曾问她:“你是谁的信徒?谁又是你的上帝?”

但最初喜欢这首歌的人一直是傅韫,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才跟着喜欢。

她的许多喜好都是由傅韫塑造。

再是厌恶的东西,他都有办法叫她喜欢上。

“you made me a believer(你让我成为你的信徒)”

“believer(信徒)”

歌手激昂的歌声不断撞击着耳道,朱茗璃听着歌,目光掠过傅韫手里标着“嘉土”的啤酒,思绪渐渐飘回那间废工厂,飘回江瑟递来的那瓶啤酒,飘回那句“做你擅长做的事”。

短暂的静默后,她看着傅韫,认认真真问他:“傅韫,你真的想要跟我结婚?”

傅韫拎着啤酒慢慢走近她,抬起她下颌,温柔道:“当然,不是早和你说过,我们俩天生一对。”

听见这话,朱茗璃默默抬起他手,喝了一口发苦的啤酒,说:“阿韫,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江瑟找过我,她知道是我给她下的药,也知道了于管家是你的人。”

傅韫眉眼先是一沉,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他慢慢瞥向朱茗璃:“她什么时候找的你?还跟你说什么了?把衣服脱了,进去浴室说。”他从来是个很小心的人。

朱茗璃望着他的背影,放下手里的腕包,慢慢脱掉身上的礼裙和外搭,跟他一起赤身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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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接到陆怀砚的电话时,刚从浴室出来。

男人在电话里问她:“过十二点了,我还能过去吗?”

江瑟没怎么迟疑就“嗯”了声。

陆怀砚沾了一身的烟味,在老宅里洗过澡才过去新禾府。

玄关里亮了一盏壁灯,橙黄光色在地面铺了半弧,一看便知是为他留的。

江瑟还没睡,陆怀砚一进卧室她眼睛便看了过来。

男人走过去亲她额头:“是睡不着还是在等我?”

江瑟没说话。

陆怀砚揪了下她耳垂:“怕我有了干妹妹,就忘了你这个妹妹了?放心,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妹妹。”

江瑟懒得理他了,掀开被子就要睡觉。

陆怀砚还没换睡衣,看她后脑勺一眼便进去衣帽间换衣服,出来后直接掀灭灯,将她从被子里捞入怀里。

“没跟你开玩笑。”陆怀砚说,“祖父认干孙女是他的事儿,和我没干系。”

他这人从来这样,在乎的人和不在乎的人,永远泾渭分明。

江瑟对今晚的认亲宴不怎么上心,那毕竟是陆家和关家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在陆怀砚怀里转过身,枕在他肩窝里问他:“你什么时候送韩姨去南观音山?”

“十五号,”陆怀砚说,“真不同我们一起去?”

江瑟默了默,说:“不去了,我那天有事,你替我同韩姨说一声。”

陆怀砚没勉强她:“成,我十七号就回来。”

安静片刻。

江瑟忽然开腔:“你抱紧点。”

两人这几天都是交颈而眠,早晨起来时,手脚都是缠在一块儿的。

陆怀砚在黑暗中笑了一笑:“等我一整晚就为了要抱?”

他将她揽得很紧,江瑟团在他的气息里,很轻地“嗯”了声。

她等他回来,的确是想要他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