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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波没看到周乘既手上的落处。

曲开颜低头, 才发现她裙膝上多了件毛衣开衫。

衣衫还带着脱下来的体温,曲小姐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脱下来让我帮你拿着啊?”

周乘既杯里再续满一杯,与小波寻常碰杯后, 他举杯仰头一口尽了。顺便回身边人话, “别误会, 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冻得像鹌鹑。”

曲开颜眉眼朝他切,却也找他的袖子,自顾自往他衣衫里套了。诚然地讲,她没在公共场合接受过任何男人这种绅士的馈赠。因为他们多少有点假模假样, 为了表现而标榜的品格。像周乘既这样, 连一则细微的君子照拂也怕被他的老同学笑话去, 台面下递给曲开颜,她觉得有趣极了。

脑袋里一时轰鸣。像极了……偷情……

这样的字眼蹦出来,曲开颜自己都有点意外, 即刻心上笑得跌宕荒唐。

她套上他的开衫, 再把脑后的长发从领口一把掏出来, 不作声了好久。低头的样子,像在端详他的衣服。

周乘既偏头来,自嘲自证的口吻, “放心, 今天刚换的, 不至于有什么味道。”

曲开颜面上难得端正,勉强承他情的淡漠, “谢了。”

下一秒, 她拣起筷子要履行承诺地吃他分享给她的鱼冻,左肩上不妨有一力道落下来。

曲开颜扭头, 一身白色高定西服正装的曲意年出现在侄女面前,身后高高低低、男男女女簇拥了一行人。

开颜站起身,有些日子不碰面的意外。同姑姑打招呼,“你们来聚餐?”

曲意年把风衣和手袋交给了边上的男助手,示意他们先进里。随即,一行人浩荡精英地去了包厢。

“嗯呐。我老远瞥到你了,以为看错了呢。这穿的什么样子,又是黑又是灰的。”曲意年点评开颜的穿戴。

“我冷呀。朋友借我穿的。”

曲意年与曲开颜父亲一母同胞,比大哥小八岁,今年也快五十的人了。人保养得像个老妖精,姑侄俩站一起,说是姊妹也不违和。

当年曲松年一心钻研学问写他的文章,无意家族生意。于是,意年小小年纪,就出来挑担子。如今,曲家这头的生意全是意年在管,开颜每年从姑姑这里领分红罢了。

料理台那头的主厨也遥遥跟曲总打招呼,玩笑,刚才还和你们家小曲念叨您呢。

曲意年替开颜理理头发,再慈祥不过的家长口吻,“她被家里惯坏了,不成文的。”

一程家常絮完,姑姑才过问起颜颜今天过来做什么的。

曲开颜瞥一眼身边落座的周乘既,她不想他觉得她冒昧、自我主张,于是便没有刻意开口,只笼统地说,“朋友请客,过来谈点事。”

曲意年顺着开颜的目光,看向边上两个三十上下的男士,其中一位很有涵养地站起了身,点到为止的问候。曲意年也淡漠地同人家打招呼。随即,朝开颜,“那你们聊,我不打搅了。”

不到十分钟,服务生过来交代,他们这边,曲总已经买单了,额外再送了一瓶酒。

曲开颜有点怪姑姑自作主张,她拿着姑姑签字的账单,跟周乘既他们说,“我去一下我姑姑那里。”

*

包厢里,团队聚餐,很随性的酒局。才热了场,就已经人仰马翻的闹哄哄。

见开颜过来,更是一个个拉着她要她喝一杯。

曲开颜来到姑姑身边,怪她买单也不跟她说一声。“今天是人家做东呀。”

“哪一个?”曲意年在榻榻米套房的一隅,潦草抽着烟,笑话颜颜兴师问罪的样子真难看。

“什么哪一个?”开颜说姑姑的酒他们收了,账单她别管。

“这小家子气,和谁学来的!”曲意年怪颜颜。

“人家正经请同学和我的,你不要动不动来给人免单这套。很失礼。”

“所以是刚才起身和我打招呼的那个咯。”

曲开颜没有作声。

曲意年冷哼,灭了手里的烟,说开颜这么照顾一个男人的感受,还是头一回。“做什么行当的啊?”

“你不要和我舅舅一样上来就查户口好不好。”

曲意年最不乐意从开颜嘴里听到姜家人,“这么说,姜家已经比我先查过了?”

“扯。”完蛋,曲开颜把那谁的口头禅都学过来了。

“那么做什么行当的呢?”

“无可奉告。”依曲开颜的性子,任何时候,她都不喜欢长辈查户口。

开颜不说,曲意年识人的眼睛也能猜个大概,“品相腔调都不错的样子,看得出来很有教养,却不像生意人家,是吧?”

曲开颜怪姑姑市侩,“为什么一定要做生意?”

“因为我一不想我的侄女去倒贴男人;二,开颜,你舅舅惯着你是惯着你,但是你的粗性子去不得像姜家那种体制或者高知家庭,人家也未必瞧得上你;再往不济了说,你更吃不得那种工薪族家庭的苦。”所以,外头那年轻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未必和开颜合适到哪里去。

曲意年自己吃过离婚扯皮的苦,她经验觉得那些家世抵不上开颜的,侄女实在没必要和那些蝇营狗苟打工族的男人扯什么皮。

“姑姑,你好大的口气。你这岂止打翻一船的人啊,一地球的人都给你捅掉了。”

曲意年傲慢上前,“我顾不上一地球的人,我只看好我哥哥的孩子。开颜,我就开朗和你两个孩子,将来的也都是你们的,你可别给我想不开的去下嫁、拿钱和男人的自尊谈恋爱啊。”

这些年,曲开颜一直被姑姑这样悲观的云烟笼罩着,她一直想问,“姑姑,你这些年过来,就真的没一时一刻是撇开钱之外的快乐吗?”

“有。高/潮算不算?”姑侄俩向来不避讳这种成人段子。曲意年这些年摸爬滚打的,早已一颗金刚心,她始终坚毅的意见,要开颜相信,信什么都别信男人。

“外头那借你衣服穿的那男人,恕我直言,开颜,兜里揣的远不如你拥有的。来往来往就拉倒,你可别太上心,哪天给我官宣什么啊。”

曲开颜很不喜欢姑姑说话的口吻,她一向最擅长唱反调,“那么,我该和哪样的人官宣呢?”

“顾家那样的。结婚嘛,就是留给不死心的人去试试的。试完,出来你还能全须全尾的,不缺胳膊少腿的,简言之,全身而退。”

听到姑姑把自己和顾东民扯一块,曲开颜就知道这话没法聊了。她站起身就要走,连同手里那瓶酒,她都不想要了。“姑姑,如果我这辈子只能和顾东民那种男人联姻保全我的财产保全我不倒贴男人的尊严,那么我宁愿和你一样养男人,我不指望靠哪个男人来实现阶级跨越,但是如果哪个男人来指望我,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当真喜欢我的钱,多好啊,我可以一直有钱,他就可以一直喜欢我。”

“开颜,你真是和你爸一个德性,榆木固执。”曲意年一直觉得哥哥当年一意孤行地娶姜秧穗,十一年的婚姻,更是一直由着姜秧穗掣肘着他。

到头来,人家说变心了,他也心甘情愿地放她走。

离婚分走了他一部分的财产不说,还一力留下女儿照拂,等同于她姜秧穗最后一块镣铐都没戴走。

曲意年骂大哥,你活该戴绿帽子!

曲家甚至要验开颜的DNA,曲松年在老宅发了好大一通火,说谁敢动他女儿,试试看,他会和所有人翻脸!

大哥离婚第二年,就意外去了。意年始终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大哥就那么突然地没了,也接受不了,他爱人的方式。

这么多年过去,他留在世上唯一一笔血脉,开颜又是这个性情。

*

外头这边,酒肴已经悉数上完,到了最后的甜品环节。

曲开颜还没有回来。

她手机在位置上唱了几发,手袋也胡乱困在桌面上。

周乘既暂时做主,替她把手机拨到静音,搁到手袋里,阖上。

元小波看在眼里。

其实一个晚上属于成年男女的风流云动的眉眼官司,作为过来人的小波也全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小波依旧有点替老同学嗟叹,说不准这个“艳遇”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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