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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 系统道:“呜呜,我们能不能不要大晚上出门游荡……这赵府也太瘆人了。”

“闭嘴。”徐千屿环视四周,声音也有些抖, “你怕了还能躲在我身体里, 我往哪里躲?我还没喊吓人, 你倒先叫唤起来。”

这么说着,她就感觉脖颈一凉,好像有人贴在她身后吹气。

徐千屿眼睛瞪圆,反手一摸一拧, 掐鸡脖子似的拎出一个瘦麻秆般的惨白丫鬟,闭着眼拿匕首一顿戳,又结果了一只披着人皮的魔。

乌云障月。烟雾朦胧中, 檐下一盏盏惨白的灯笼微晃。徐千屿怕鬼, 即便是能积攒分数, 她也不想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诛魔。

“我得在婚礼之前找到赵清荷, 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日在水月花境吃饭,她分明看见赵清荷跟着四个白衣修士私奔了, 骑着金龙飞走的。

那明日和郭家成亲的是谁?难道赵清荷又被捉回来了?还是说,家里这个在准备婚礼的姐姐,根本不是真的赵清荷?

赵家格局是游廊合院,环抱着假山池水。身为亲姐妹, 赵清荷却并不住在她隔壁, 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徐千屿一低头, 正巧看见小院地砖缝隙有一束草, 下面有一个凸起, 那凸起顶着草, 飞快地移动, 从她脚边跑过去。徐千屿绣鞋一踏,挡住它去路,一把揪住草,将下面的东西拔了出来。

那萝卜似的东西丑陋如褐色老树根,却如活物一般在她手上挣扎,开口求饶:“饶命,饶命。”

这东西叫做“地鬼”,是千百年的植物精怪,开了灵智,以前水家也有一些,不过都被她玩得连夜搬家了。

徐千屿揪着草叶问:“赵清荷住哪?”

地鬼痛苦道:“东西北,反正别去南面。”

“为什么?南面有什么?”

“有恶犬,有恶犬,吓人。”

徐千屿饶有兴趣地笑道:“你头顶的草这么稀疏,是被恶犬给咬秃的?”不等它答,又催促道,“到底住哪儿,说具体点,不说我就把你剩下几根草拔光。”

地鬼挣扎得更厉害了:“放我下来,小的带路!”

……

这厢,沈溯微进了花境内,面被遮着,双手紧缚于背后,正在一片无声无息的黑暗中。耳边忽然闻得“当当”两声,是谁在外面屈指敲墙。过了一会儿,又是“砰砰”两声,声音离得近了些,敲到了木质窗框,回响也变透了。

那声音入耳,他静听一会儿,便知自己所在应是一处阁楼二层,床榻靠窗,他这具女身,背靠窗被捆在床榻上。若是直接绷断绳索,怕动静太大。他便闭目探索,一缕剑气游曳,精准地击断窗棂,木片下落削断绳结,绳索一松,他慢慢地给自己松绑。

“砰砰”“砰砰”“砰砰”外面那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敲来敲去,忽远忽近,沈溯微松到一半,忍不住在窗上“砰砰”地回了两下。

那边一静,旋即是一阵窸窣,窗户猛然被人推开缝隙,一个声音轻轻道:“姐姐。”

“姐姐。”

“姐姐。”

不敲,又开始叫魂了。

沈溯微终于把自己拆出来,跪在榻上将窗猛地推开,一个红衣少女趴在窗外,惊喜道:“姐姐!”

沈溯微向上一瞥:“……”

因他是“观察行走”,悉知弟子身份,眼下那少女双眸明亮,头上正顶着三个金色大字:“徐千屿”。

“干什么?”他将目光收回,亦悄声问。

徐千屿看着面前的赵清荷,少女面沉如水,眼下泪痣在如霜月色下闪烁,令整张面孔有种冷艳的味道,的确是她那日看到的私奔少女。

“姐姐,你还好吗?”

赵清荷“嗯”了一声。

徐千屿面色奇异地看她一会儿,又问:“姐姐,你是自愿的么?”

沈溯微不知徐千屿如何敏锐地觉察不对,被绑成这样,定然与自愿扯不上关系。

但若是说不是自愿,徐千屿会不会直接进来救人?以她的性子,多半是要行此等仗义之事的。如此倒添了她的麻烦。

他一迟疑的功夫,徐千屿“哎呀”一声,随着扑通的声响,人从窗口消失。

沈溯微急忙向窗下看。

此处是二层阁楼,她是踩着几个陶罐爬上来的,估计脚下不稳,跌了下去。

这响动在静夜中明显,转眼便惊扰旁人。

杂役急急推开门,边见原本被捆在床上的少女挣脱了绳索,正跪在榻上,往半开窗下看。夜风吹得她发丝飘飞。

他面露狰狞,刚踏入房间一步,沈溯微看都不看,挟起窗棂上正要下落的半滴露水,向后一扎。

一滴水携剑气带肃风,空中凝成尖利的冰针,穿肩而过,将杂役钉在在墙上。

杂役睁大眼睛,未及感觉到痛,身体从伤口处迅速结冰,转瞬被冻成一座目瞪口呆的冰雕。

窗下已经不见人影。沈溯微挂心徐千屿,片刻后无声地从窗口跃出去。

徐千屿确实是没踩稳掉进杂物中,摔了个七荤八素。可拍拍身上灰,她没有再爬回去,而是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系统:“怎么不去救姐姐了?”

徐千屿打了个哈欠道:“没事了,可以回去睡了。困死我了。”

“没事了?为什么?”

为什么?赵明棠连一张和姐姐同框的画都要撕掉,可见姐妹不睦已久,赵明棠那样的性格,平素肯定不愿意多搭理姐姐。可她方才叫姐姐叫得很亲热,赵清荷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且,她问了赵清荷“是否自愿”,便是对应私奔那日赵清荷的话,倘若她真是私奔到一半被捉回来的,眼神里应该有讶异、哀戚等等情绪,那个“赵清荷”却冷静得过分,还迟疑了一下,很有问题。

徐千屿道:“真正的赵清荷那日确实私奔走了,她眼下不在境中,别人才能用她的身份。刚才那个很可能是我的同门,跟我一样在花境里做任务,但不知道具体是谁。”

反正弟子们不能相认,探究是谁也没什么用。她是修士,应有自保能力,就不要干扰彼此发挥了。不是真的赵清荷被迫嫁人就行。

徐千屿又看见赵清荷的一堆箱子堆在游廊中,见四下无人,便走过去,想打开看看这水月花境中人们的嫁妆和南陵的有什么不同。

“你干什么?”刚打开一个箱子,背后传来个幽冷声音,将她吓一跳。

徐千屿回头一看,赵清荷立在她身后,身上就一件睡觉穿的薄纱里衣,风吹而动,冷就算了,而且……很透。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徐千屿将目光别开,“我想看看你的嫁妆不行么?”

“不行。”沈溯微猜到她想在这里面找一找有没有镇魂锁,但可惜这其中没有。赵府诡异,半夜在这里翻箱子,容易暴露身份。既跟到这里,他想便干脆看着她回去,“明棠,夜深不便。”

“赵清荷,你还没出嫁呢,今夜这还不算是你的嫁妆,属于我们赵家的财宝,有我二小姐的一份。我想看就看。”徐千屿很是不快,难道她碍到这个师姐做任务了吗?管东管西的,还跟出来管,便没有理她,自顾自看起来。这箱里面都是些金银,不过金银之中,埋藏着半个剑鞘。

嫁妆里还有兵器?

她直接将剑拉出,取出剑的同时,沈溯微也注意到这把剑。剑鞘如锈铁,并不引人注目,但剑形却极为好看,细而窄,像一片薄薄的尖利的柳叶,瞬息之间杀人无形。

上面既无金玉也无宝石,拿在手上分量却重,看来内容都在剑身。徐千屿忍不住拔出半个剑看,顿时寒光晃眼,光如银潭扑面。只擎出半个,因沈溯微猛地握住她手,阻止她出鞘。

此剑太锋利,出鞘会有剑吟,动静太大。

徐千屿也意识到这点,将剑放回箱子,又留恋地看了一眼:赵家这把剑真好,虽是凡剑,却比她在蓬莱见过的很多仙剑都要锋利。若师兄见了,定然喜欢。可惜不是她的。

这时徐千屿余光撇见游廊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忙看向赵清荷,赵清荷似也看到了,不过没有反应,只是垂眸道:“你这样,会连累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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