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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边,嵇炀循着偃甲蝶找到南颜和穆战霆时,远远看见他们俩你推我我搡你地在那里争执,等瞧见他来,却是一个比一个乖觉。

嵇炀的目光从穆战霆身上扫到南颜身上,只见他们身上泥一块土一块的,直看得南颜别过头去,方才徐徐问道:“何以一身风尘?”

南颜:“打架了。”

穆战霆:“打架了。”

“看得出来。”嵇炀又问南颜道,“可有受伤?”

南颜委屈地伸出小肉手:“手酸。”

穆战霆吐了一口血,道:“你咋不问我受没受伤,我可是顶着一条三阶的乌啼蛇追了那魔修半里地。”

“她小,自然先关心她。”嵇炀坐下来一边给南颜揉手一边问道,“你们是如何遇上魔修?”

穆战霆一五一十地把入秽谷后遇到魔修的事描述了一番,当中情形十足凶险,最后感慨不已——

“这丫头可莽了,她那招金光闪闪的一出,那条乌啼蛇浑身开始冒紫烟,吓得四散奔逃,要不是一起陷在阵里的那些修士太没义气,出来了之后就全跑光了,否则不止那尸傀,那把魔修也跑不了。”

嵇炀听得前因后果,又看这俩人一身血印子泥点子,把南颜的手握紧三分:“当真?”

南颜点点头。

穆战霆见状连忙说好话:“那头尸傀我也试着打了,根本打不动,阿颜去锤了两下尸傀就嗷嗷叫,只是看着不像是仰月宗的功法,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学来的。”

南颜的七佛造业书练到炼气中期后就没敢继续往下练,因为这功法后期的描述简直宛如魔王临世,看了看嵇炀,正想张口,却又闻嵇炀轻轻放下。

“若依我私心,无论她想练什么,只要有心踏仙道求长生,我均感欣悦。至于功法云云,每个人各有奇遇,她既没有详询我之过往,我也不必探究她的路。”

南颜有点羞愧,小声道:“我是练了一门功法,但是功法有限制我说不出来,等回家找娘后,我就不会练了。”

旁边穆战霆忙道:“别别别,你还是练着吧,只要能自保就行了。哎嵇炀,那乌啼蛇的蛇毒我取来了,还需要什么药?”

嵇炀没想到买的丹鼎当天就派上用场了,道:“炼丹辅料在坊市中均可购得,只是周围修士杂糅,听你们的说法,尚有魔修在其中,最好需得寻一僻静之处炼丹养伤。”

穆战霆指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灵光,道:“到处都是修士,哪里来的僻静地方,要么回渡空舟?”

南颜跳起来道:“要不然就提前一天来我家吧,附近就是孔州,我家有老房子在那呢,早点回去还可以看我娘!”

自从乘上渡空舟,南颜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娘云云,嵇炀却是每天都在斟酌言语,到时该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让她走出丧亲的心伤皈依我道。可等到即将来时,还是有几分迟疑。

“今日?”

“对呀,”南颜掰着指头算了算,道,“今天还有中秋庙会呢,好不容易回家了,我还想买点城南的蛋黄月饼和蜜三刀,我娘爱可吃这个呢,大哥呢?”

穆战霆对南颜的娘有那么一点阴影,怕她娘又提南颜的终身大事,摆手道:“我跟你一起去可以,没把你嫁出去,我无颜面对你娘,算了算了。”

南颜怒不可遏:“你上回要把我介绍那头猪精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南颜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一个人老死,我也不成家!”

“对不起嘛,那头猪精我下回再打一顿……”

“不行我先打你一顿!”

穆战霆闪得快,转眼间跑远了:“你打不着!”

嵇炀已经懒得再拦他们了,于是南颜又和穆战霆秦王绕柱似的纠结许久,等他们都累了,嵇炀才拎着一个拖着一个离开秽谷。

孔州离秽谷不远,修士疾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见到孔州巨大的城池。

此时日头刚从西山落下,天穹已半数染为墨蓝色,穹顶之下万家灯火渐次升起,身处没了宵禁的凡人城池中,不期然地,软红千丈已来得这般热烈。

南颜和穆战霆之前都是在凡世生活若久,一进城池中,周身气氛便活跃起来,倒是嵇炀对此似乎十分陌生,任南颜拉着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时,虽仍是端雅矜持的气态,却难免显得有几分无措。

修界之中,哪怕是相识多年的修士,都会互相提着小心,绝不会凑得这般近。

哪像是凡间,就算是见面不识的陌路人,都离得这般近,近得能感到对方散发的温度。

南颜熟门熟路地钻进一家当铺,用坊市里换购的玉器小物件当了一贯铜钱,回去一眼只看见嵇炀,咦了一声:“大哥呢?”

“战霆说来过孔州,知道关帝庙的符很灵……去了关帝庙说是要求符。”

南颜哦了一声,蹭到嵇炀身边问道:“我家老房子在城北很远很远的地方呢,见到娘了就逛不了庙会了,少苍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呀。”

嵇炀轻轻摇头:“我不曾来过凡……不曾来过庙会。”

南颜讶异了片刻,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带嵇炀长见识的一天,道:“那你跟我走呀,我带你玩好玩的,吃好吃的?”

“我……”嵇炀刚想说修士不宜多染五谷,话到口头,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夜的灯火过于惑人,鬼使神差地便点了头。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