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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为父必为你将凶手抽魂炼魄,肉身饲妖!”

元婴一怒,顿时方圆一道气波荡出,离得近的筑基修士当场吐血昏迷,其余之人感到神识如遭高山压顶,立时难以站立,纷纷屈膝跪地。

连那辰洲修士也是身形一晃落在地上,半晌,鲸舟之内传出一老者声音,同样乃元婴修为。

“袁老鬼,你那儿子在老夫这鲸舟上花天酒地,如今死了只怕也是咎由自取。这鲸舟之上,有修士上万,要如何核查?总不能每个人都抽魂炼魄吧。”

同样是元婴,那车内之人似乎不愿与龙都直属之人起争执,过了许久,方道:“老夫欲以元婴神识镇心一问!过老夫之问者,可任意离开。”

神识镇心,是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以偌大神识压制,若低阶修士说谎,便会被元婴期的神识发现,进而碾压粉碎之。

镇心一问,是抽魂炼魄之下,属于高阶修士最为严苛的盘问,低阶修士还不能反抗,否则生死只在元婴一念之间。

海枭城城主又道:“老夫只为爱子报仇而来,道友只当老夫为辰洲盘查魔修便是。”

鲸舟上的元婴修士沉默半晌,道:“老夫允你半个时辰,勿耽误事。”

这便是允许了,此时有岸上已下船的修士有三千,南颜便看到,离他们很远处,有一千筑基修士同时脸色发白,目露惊恐之色,直至两三息后,才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其中甚至有一人七窍流血昏死在地上,看样子不养个半年神识难以恢复。

“真狠。”南颜自知逃不过,却又忽然想起一事,抬头凝视着嵇炀,见他神色如常,方低声问道,“少苍,你可抵得住?”

“无妨,若抵不住……”嵇炀笑了笑,坐在她身边道,“你背我便是。”

“好呀。”南颜扭头去找殷琊,见他躲得老远,道,“你跑这么远干什么?”

殷琊幽幽道:“我也想有人背,可是没有人关心我挡不挡得住。”

南颜:“……我不是很懂你的酸点。”

殷琊神色凄冷道:“没事,被元婴神识扫死,总比被一路忽视,寒心而死的好。”

“……”

说话间,南颜骤感一股无匹神识压力从天灵上巍然压下,一瞬间,仿若眼前四野俱碎,独留一道宛若天意的浩瀚诘问。

“杀袁锋者,可是你?!”

南颜眉心一凝,在那神识威压中喘得一息,道:“不是。”

“一股假丹期修士,神识不弱于结丹,有点意思。”那神识似要离开,忽然又回来,寒声道,“玉简上有你的影像,你可是最后见过吾儿袁锋的那个佛修?”

南颜脑中一痛,咬紧牙关,道:“不错,正是贫尼。”

“倒还算诚实,吾儿最后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袁道友言,欲请我去饮茶相谈,我另有要事,未曾赴约。”

海枭城城主的声音未再传来,但南颜能感到他神识似有要迁怒于她的意思,果然,他冷冷道:“既然吾儿曾待你有意,老夫给你个体面,说出你的家人宗门,老夫厚待之,你自封灵力,为吾儿阴婚陪葬!”

——你怕是在挑战贫尼的嗔戒。

凭什么你儿子被杀了,要他生前看上的女人陪葬?还厚待家人宗门?

此时,南颜听见旁边的嵇炀淡淡道:“前辈,我等并非散修。”

那海枭城城主也是颇为意外嵇炀敢出声,道:“敢插嘴,好胆识,你倒是说说,你等出身何门?”

“在下微不足道,只是此人乃卯洲愁山梵海真字辈弟子,卯洲乃佛门清修之地,素来不与世人争,但如今辰巳之战,仍需卯洲助力,前辈乃辰洲一城之主,务必慎思之。”

海枭城城主一时语塞,对南颜道:“佛修,你将法号牌出示。”

南颜长舒一口气,心里想少苍果然还是没变,稳得一批,便出示了吃苦师父赐下的法号玉牌。

海枭城城主确认无误后,不甘不愿道:“算你口舌伶俐,既然是愁山梵海门下弟子……哼。”

度过一劫,南颜起身拭去脸上薄汗,对嵇炀道:“好在你提点得及时,看来二哥之前说的没错,这上洲对出身极为看重,若是散修身份前来,如今只怕已埋骨于此了。那海枭城城主可有为难你?”

“约是因我刚刚出声后直面过他之神识,话题尽在你这边,似乎忘记对我镇心一问,你可还好?”

“无妨,我的功法比寻常修士硬多了,最近的海枭城怕是不能去了,咱们离开吧。”

就在南颜三人离开后半个时辰,海枭城城主总算把岸上的修士一一扫遍,但仍有不甘。

“道友,鲸舟上应也藏有修士未下船,可否通融一二,让老夫上鲸舟一扫?”

鲸舟上的元婴修士道:“袁硕,看在同为辰洲修士的份上,老夫允你一探,你可别得寸进尺!”

寻不见凶手,海枭城城主怒声道:“老夫为爱子之仇,便是闹到龙主面前,老夫也可据理力争!”

二元婴争吵了两句,忽然同时神识凝固,码头上一片静寂。

凡洲来的修士不明所以,下一刻,只听一声从未听闻过的低低兽吟声,只见天穹云层上探出一角巨爪,接着,所有人都看见那天空的白云上,出现一个无法形容的轮廓。

牛首鹿角,蛇身凤足。

下面的凡洲修士惊惧得合不上嘴:“……是龙、是龙啊!”

而那刚刚还强横无匹的两名元婴此时偃旗息鼓,纷纷从兽车于鲸舟中现身而出,恭敬行礼。

“恭迎龙主班师而回。”

天穹上的龙影微微停顿,身后所背的竟是一座宫殿,宫殿上传来一道冰冷傲慢的声音。

“吵什么,要闹到本座面前?”

“这……”海枭城城主冷汗涔涔,“是在下的一点家事,不足劳烦龙主。”

“哦?”龙主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都说了要闹到本座面前,就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执法修士可有录下玉符?”

海枭城城主连忙拿出玉符,那玉符一闪射去云层中。

“……在下一时为爱子之死所扰,如今已知错,再不敢骚扰龙都鲸舟,请龙主恕罪。”

海枭城城主斟酌解释的说辞间,却闻那龙殿中传来龙主轻咦出声,随后传影于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清艳绝尘的佛女,眸光清湛如晴夜之月,动若风曳昙莲,静若水月观音。

“玉简中所录的这孩子……不是姓南?”

那两个元婴互视一眼,道:“并不是,据说是卯洲愁山的云游弟子,法号真圆。”

“佛修……”

海枭城城主心头一慌,道:“此女刚走不久,龙主若需,在下这便捉她回来。”

龙主沉默了片刻,回道:“不必了,也许只是同故人相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