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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拔了,等晚了,让府里议事的人看见了又瞎传我的谣言。”

苏阆然嗯了一声,把那根刺眼的霜白发丝一拔,陆栖鸾便嘶了一声,正要抱怨,忽然觉得痛处一暖,有人在揉她的发顶。

“……”

陆栖鸾这回没动,垂着眼眸任他揉了好一会儿,方道:“别揉了,手甲硌着我了。”

苏阆然不动了,片刻后,向来有些清寒的眼底映出陆栖鸾发红的耳根,难得浮现一抹困惑,半晌,道:“我那日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嗯?”

……真坦然啊你。

陆栖鸾道:“你看看你,拿着朝廷的俸禄,易虏未灭,还想家为,岂有此理。”

“为什么不行?”

她倒也不是纠结于故情,只不过态度一直很回避,每每谈及,都要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陆栖鸾摇了摇头,本来想说些有的没的,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片刻后,把脸转到一边去看车壁上的纹彩,道:“我怕你哪天也去作奸犯科了,我就真的意兴阑珊了。”

她有点说不好苏阆然这个人,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除了国难当头时毅然赴战外,平日里对官僚却是不假颜色。

总之,就是个从心所欲的人,既服从规则,又随时有无视它的能力,隐约让人不安。

“……你原是这般看我的?”

“抱歉。”

车内一片死寂,外面驾车的车夫半晌未见里面有动静,想侧耳偷听一下,手上马鞭一松,马匹一头撞了侯府门口的石狮子,让车身一歪,险些甩出去。

“侯爷恕罪!”

车夫吓得魂飞天外,连忙下车跪在车下,但跪了三五息,仍未听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疑惑地抬起头,却见车门被一脚踢开,一脸怒色地捂着嘴下了车。

侯府的老管家听见门口动静,连忙奔出来迎上:“侯爷可伤到哪儿了?大夫、大夫呢!”

“不用。”

“可侯爷你这嘴……”

“狗咬了!”

老管家莫名被扫到风尾,一脸无辜,提起那垂头丧气的车夫,对着车里的苏阆然连连拱手道:“苏将军,这是老夫侄子,新来没多久,请将军见谅。”

“无妨。”

那边陆栖鸾已入了府,老管家一抬头,只见苏阆然看着侯府的正门,拿拇指擦了擦下唇上的血迹,微微张口,似是无声地发出一个单音。

“……汪。”

……

是夜,在刑部关押的前枭卫府府主赵玄圭假扮狱卒越狱,刑部出动,全城搜捕,却只在南城搜到两三具灰衣人尸体,经验尸,断定那尸体伤痕招数出自赵玄圭之手。

京城郊外,药师佛庙。

天色干了两日,庙外附近的田间,连最勤快的农户都收了锄犁,往日求姻缘、求长生的人也不来祭拜了。

便有灰衣人驾着马车,载着一口棺材入了药师庙,那般重的棺材,那灰衣人却是单手扛起,步伐丝毫不见缓慢地送入药师佛佛像前,随后他点燃两侧的佛烛,开始坐在蒲团上等人。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灰衣人余光瞥见,庙门口幽幽飘来两点黄晕的光,待近前,便看见是两个穿着斗篷的人,檐帽压得极低,似乎避着人一样。

“陆侯竟守了信用,让我意外了。”

灰衣人眯着眼看来人,拍了拍棺盖,道:“招阴师已在此,有他在,陆侯便可自证清白。我要的东西,陆侯可带来了?”

来者不言,用指节敲了敲棺盖,示意他打开。

“陆侯要验货?”

他点点头,灰衣人冷笑一声,倒也不纠缠,一掌拍开棺盖,只见里面的夙沙无殃,面色冰白无血,衣领间隐约可见一条狰狞长疤,像是救治未成而死。

确是他本人。

“可看清楚了?招阴师这张面皮儿向来漂亮得很,门中只有他有这手艺捏得出美人面,外人是仿不出个中神韵的。”灰衣人见来者点头,道:“我这儿是验完了,可陆侯,是不是也要真面示人呢?!”

说话同时,他便要凌厉出手,可那覆面人却是先他一步,摘下斗篷。

“不必紧张,是我本人。”

她说着,丢了一只玉瓶过去,灰衣人接在手中,瓶口朝外打开散了散内中药氛以防有诈,随后才倒出药丹,只轻轻一嗅便知药力不凡,这才收下,但还是怀疑道:“既然是陆侯本人,何须装神弄鬼?”

话音一落,陆栖鸾旁侧之人迅疾出手,劈掌朝他杀来——

“柳断水,尔等叛徒!同门相残,易门要败在尔等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