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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统领, 近来多劳了吧。”

赵玄圭已脱离朝中许久,如今虽得了太上皇赦免归来,但毕竟背叛在前,身边原来的亲信走的走散的散,近来十分郁闷时, 忽然宫里来了一位内监,说太上皇要召他去议事。

赵玄圭本是不想去的, 但想想如今的处境, 还是决定和内监走了。

“阶下之囚, 能得圣恩宽赦已是铭感五内, 公公这般说怕是折煞了。”

“赵统领一时之雄, 不必过谦,叫下官康四便是。”

赵玄圭见得是个年轻的内监, 心觉陌生, 道:“以前未见过, 康公公是新到太上皇身边伺候的?”

那康公公叹了口气道:“以前陛下还在太上皇膝下时, 下官曾做过陛下身边端茶倒水的,陛下得登大宝后, 也跟着沾了光,做了掌事太监。”

“那公公该是平步青云了才是,缘何叹息?”

康四皱眉看了看左右宫墙下无人, 道:“赵统领就莫笑话了,我等内监虽然已是阴人,但毕竟是男子, 陛下云英未嫁时,尚可凭着耿耿忠心伺候在侧,待到日后有了凤君,哪里还有我等的地位,可不要为自己找条后路吗?”

赵玄圭心中也不免感慨帝阙权位风云变幻,道:“公公尚且找得到条后路,我却不知后路在何方了。”

康四眸底微妙神色闪过,道:“赵统领当年统辖枭卫府时,曾查杀过一位王公公,此人在下官幼时多有欺压,赵统领也算为我报了半桩仇。我等平日伺候在帝侧,帝王心思也听上了一两耳朵,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玄圭面露异色:“公公请说。”

“赵统领岂不自知,已身处于危地?”见他脸色倏变,康四讽刺一笑,道:“所谓自古以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赵统领之于陛下、之于陆侯,不过是对付那易门的一把刀,现在对赵统领礼遇有加,乃是因为易门未灭,若是易门当真被陆侯一把杀了个干净,以赵统领这些年统辖枭卫的恩怨,不说陆侯如何,我看陛下这儿,到时多半是要把统领推出去平息众怒的……”

一句话说中赵玄圭心事,半信半疑道:“我虽为易门之人,也效忠了东楚多年,深知陛下虽薄凉,如非不得已,也是守诺之人,怎会——”

“怎么不会?太上皇当年若当真守诺,那易门之主又是如何被剥皮抽筋的?”

赵玄圭沉下脸,道:“公公既然说了这些,想必也已为我指了明路?”

康四见他了然,嘿然笑道:“赵统领别笑话我,如今这世道,女人都能位同副帝了,宦官想求个富贵也不过分吧。赵统领若想谋得生机,依下官看,不妨就此让那狗与弓的命……换成他人。”

赵玄圭脸色一冷,道:“公公慎言,陆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我还是有掂量的,她若出了意外,陛下只会把我碎尸万段。”

康四意味深长道:“赵统领知道就好,能把您碎尸万段的只有陛下,能让您时来运转的也只有陛下。却是不知,赵统领心里值得效忠的陛下,是哪位呢?”

赵玄圭眼底神色一动,道:“他日若时来运转,赵某必记得今日公公提点。”

康四笑而不语,带着赵玄圭一路入了御书房,远远地,在门外便听见里面苍老的官吏大声斥责——

“……太上皇明鉴!此地龙翻身绝非寻常,京城乃天下王气之所在,钦天监也毫无预兆,便突发此灾厄,以至于死伤百余人,必是国有妖孽,苍天示警!”

“陆卿,朕给你三日平息民间谣言,你便是如此平息的?”

赵玄圭在外面听得分明,愣怔间,神色古怪地低声问道:“康公公,太上皇这是?”

康四道:“还不是近日那谣言的事,也该陆侯倒霉,谣言刚出就应了,现在民怨沸腾,太上皇昨日让陛下去为先帝祈福支开后,这两日就提着陆侯教训,还真是可怜呢。算算也有一时三刻了,现下若让陆侯撞见了赵统领怕是面上不好看,赵统领还是跟下官从侧门进吧。”

赵玄圭略一点头,心思莫名间,跟着康四入了侧殿,听了半晌,陆栖鸾似乎是几次想插话请求向西部边关抗秦的聂言部增兵,都被朝中老臣噎了回去,绕来绕去都是要她对谣言给个交待的意思。

待吵过三巡,太上皇似是倦了,让陆栖鸾将战事延后再议,便让御书房中所有人都退下了。

赵玄圭越是听越是心惊,待太上皇召他近前时,心思已经很好地敛了起来。

“……赵卿,许久不见,眉目间已见疲累啊。”

太上皇半阖着眼,比之赵玄圭印象里,更加深沉了几分,尽管众人都知道这位太上皇的双目已经不大好了。

“臣本无颜面圣,是陛下宽仁,赐予重生之机。”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太上皇支着额角道,“赵卿听了这半晌,可明白了朕心中忧虑?”

赵玄圭谨慎道:“臣出身西秦,虽迷途知返,却也不敢多言。”

太上皇徐徐睁开眼,低声道:“若所有的西秦人都如你一般识时务,朕又何至于此……”

“陛下?”

“朕这一生,犹为之恨者,便是无能让西秦人为我所用。”

赵玄圭垂眸道:“陛下此言,却是让臣糊涂了。”

“有什么不懂的,金屋华盖又如何,便是一度同心,到最后还是分道扬镳。”说到这儿,太上皇自嘲一笑,道,“同为西秦人,有识时务如赵卿,也有捉摸不定如你那易门之主,相形之下,陆卿倒也算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好得太过了,便是连朕,都有几分忌惮。”

赵玄圭沉默半晌,斟酌言辞,道:“臣爷曾为陆侯上司,深知陆侯资质惊人,无论经史子集,或是官场庶务,一学就会,最为骇人的是,她连人心诡诈,也比常人领悟得快,”

“玺心过于依赖她了。”太上皇淡淡道,“玺心若仍是个皇女,朕自然由着她,可如今既然为皇者,夫君也好,臣子也罢,不可依赖任何人。朕已多次提点陆卿,她仍不知急流勇退,却是让朕恼得……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赵玄圭愕然间,太上皇已让康四呈上一枚禁军兵符。

“陛下这是何意?”

太上皇语调沉沉,道:“近日多事之秋,民间既有谣言,自然会有有心人有下一步动作,若陆卿出了什么意外,赐你兵权,见机行事,莫使京中四卫群龙无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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