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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的主办者是一对名流夫妻,五十来?岁年纪,慈眉善目,气质不凡,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慢条斯理,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一对贤伉俪。

看到?詹云裳和薛蜜说?话,两人?特地走了过来?,和这位只听说过名字的新晋富豪寒暄,感谢她对这次活动的支持。

薛蜜对两人印象不错,直到?跟他们?握了个手。

然后就被一堆内容极其丰富的画面刷了一遍脑子

虚假宣传,截留资金,巧立名目,疯狂敛财,短短一秒钟内,薛蜜几乎把这个圈子里各种骚操作看了个遍。

松开手,她只觉得一阵犯恶心。

之前还觉得慈眉善目的长辈,这时?候却变得凶神恶煞,面目可憎起?来?。

夫妻两个名义上是热心慈善的社会名流,其实祖传的产业早就不行了,现在就凭借慈善这个架子撑着他们?光鲜亮丽的生活,就像两只痴肥的寄生虫,躲在冠冕堂皇的外衣底下,大口大口吸着那些真正可怜人?的鲜血。

甚至为了更好的煽动情绪,抓住流量热度,他们?还专门找了假病童来?当托,编出各种打动人?心的故事,收割各界捐款。

比如现在被这对夫妻推过来?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皮肤白净,眼睛很大,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据说?这孩子是某种罕见基因病的受害者,又被父母抛弃,身世特别凄惨,几年前被这对夫妇收为养女。

其实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那位正在动情说?故事的丈夫的私生子,是个腿脚正常的十六岁女孩,之所以显得苍白和虚弱,竟然是被打了药,装出来?的样子。

薛蜜:……请问这还是人?吗?

虽然对夫妻两个的行径极其不齿,对那个女孩,她还是十分同情的,想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帮助这个女孩的。

她弯下腰,和女孩说?了几句话,握了握手,结果一不小心又被震撼住了。

这个女孩子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夫妻俩对自己下药的事情,但是依然积极配合编故事,同时?又偷偷给夫妻两个饮用水里下药,而且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对夫妻很快就会因为癌症双双离世,到?时?候女孩再站出来?揭露这对夫妻丑恶的一面,顺便接手两人?的遗产,成为新的慈善事业代言人?。继续做着她最不耻的那两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

就……也说?不清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这份家族事业每一代都有合适的传人?,也只能说?,命运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薛蜜稍微挣扎了一秒,最后还是选择尊重命运的决定。

反正就算她不插手,这对夫妻也活不了多久了,至于那个轮椅上的女孩子,同样很快也会因为长期注射药物,得怪病身亡。

女孩死后,这个烂摊子才被人?彻底揭开,露出光鲜亮丽外表下,那堆腐烂的蛆虫。

跟这一家三口比起?来?,真正可怜的,其实是那些真正需要帮助,原本也以为能够得到?帮助,结果只有虚假微笑?和装模作样的病童,以及病童的家属。

跟骗钱比起?来?,浪费别人?的善心谋财害命,才是薛蜜最不能忍的。

她又扫视了一群会场。

来?参加这个拍卖会的人?很多,有明星,商人?,各界社会名流,还有些出名不出名的文?化人?士混迹其中,帮着热场子。

薛蜜原本以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对夫妇的真面目,愿意来?参加这种拍卖会的,至少心里还是怀揣着帮助别人?的想法。

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些人?感兴趣的话题,要么是自己的生意,要么是在这种场合能不能出彩,或者交到?值得一交的朋友。

本质上,和其他社交场合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至于这些善款能不能到?位,又能帮到?哪些人?,绝大多数人?并不在意。

詹云裳哼笑?着,觑一眼薛蜜:“姐姐怎么比我还天?真呢,那对夫妻的笑?话圈子里传的可不少,不过谁又在乎?”

只要表面文?章做得好,内里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乌糟糟的才好呢,更方便做暗地里的交易。

慈善本来?就是门生意,要是太?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

她轻轻一转那条蓬松松的大裙子,笑?着走远了。

薛蜜脸色不太?好看,就算等到?拍卖会开始,也兴致缺缺,一次牌子都没有举。

有什么好举的,都知道真相了,难不成还给这一家人?抢着送钱?

她还没有这么冤大头。

其他人?倒是言笑?晏晏,举牌竞争间,仿佛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优雅,克制,竞拍成功的人?笑?得优雅,失败的人?鼓起?掌来?也充满风度。

看起?来?真是一副岁月静好,人?人?向善的模样。

不过刚被幻影科普过一回的薛蜜,却知道,这里面不少场面,其实就是演戏而已?。

站在台上的是托,台下的则是票友,共同演出一幕骗人?骗己的大戏。

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对明星来?说?是可以到?处发的通稿,对社会名流来?说?是吹嘘的资本,除此以外,还能获得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实在是一次名利双收的机会。

要不然,就算明明知道是骗子,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呢?

薛蜜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一声声轻快的欢声笑?语,不时?还有几张用来?宣传的PPT被放出来?,又迎来?一阵礼貌的掌声和赞叹。

她却越来?越无法忍受这种虚伪。

拍卖进?行到?一半,薛蜜终于无法忍受会场里的气氛,起?身走掉了。

乱哄哄的会场里,恭维声依然此起?彼伏,倒也没几个人?在乎某个突然走掉的人?。

詹云裳远远看了薛蜜一眼,又举了举手里的小牌子,把薛蜜捐赠的那块手表买了下来?。

“听说?您和这位薛蜜小姐很有交情。”旁边有人?恭维如今卡素科技的新任掌门。

“交情谈不上,”詹云裳哼笑?一声,“也就打过几回交道,那个姐姐挺凶的,可不太?看得上我。”

旁边的人?一脸惊讶:“怎么可能,以您的身份,S市哪可能有看不上您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詹云裳托着脸,一脸天?真的神色:“谁知道呢,说?不定真有什么误会吧。”

她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吩咐助理把那块表又寄回给薛蜜在南园的别墅,然后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提着裙子,也走了。

不过在半路上,她被个男明星截住,借着寒暄的机会,被旁边的摄影师咔咔拍了几张照。

詹云裳的神色还是懒洋洋的,仿佛一只犯困的老猫,看向那个男明星的神情却满是冰冷:“不要让我看到?这种照片被发出去,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她笑?得依然天?真的像个孩子,那个男明星却一下被她吓住,一句话不敢多说?,只能连连道歉。

这些人?啊,可真是无聊透了,反而像刚才离开的那个姐姐,好像还有意思点?呢。

她提着裙摆,又打了一个呵欠。

薛蜜走在清冷的夜色里,却是越走越觉得生气。

老实说?,她之前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女孩子,没想做出什么大事,帮助多少人?,或者给这个世界做出什么特别伟大的贡献。

就算得了一大笔想都不敢想的钱,想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自己享受,顺便惠及一下身边的人?。

除此以外,她也考虑过捐钱的事,不过更多还是因为朴素的迷信想法:要是突然天?降了一笔横财,最好捐出去一部分,这样才能更好的守住自己的运气和财富。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多高尚,但是,但是也不至于像里面那群东西一样,脏得简直让人?下不了脚。

薛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洁癖的人?,可是现在,她只想往自己身上狠狠的喷一通消毒液,去去晦气才好。

真是,真是……

她只觉得有气没处发,狠狠对着台阶踹了一脚,结果疼的是自己的脚趾。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到?寒风里站着个中年女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似乎想进?宴会厅,可惜被保安拦着进?不去。

薛蜜忽然觉得心里一哆嗦,走过去问是什么事。

那个女人?看见薛蜜,先是弓着背,颤颤巍巍的鞠了一个躬,才说?,她有个孩子就是重病的病童,听说?这个基金会会资助这样的孩子,可是报名一直没报上,听说?今天?有慈善拍卖会,所以想过来?碰碰运气。

女人?穿得很单薄,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却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听着她小心翼翼的问有没有报名的机会,努力给危在旦夕的孩子争一条命的时?候,薛蜜忽然觉得心窝里一阵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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