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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伯洛戈点点头,而后又说道,“也才刚开始。”

两位沉眠者的死亡,确实只是战争的序幕罢了,甚至说,就连序幕也算不上,还有更惨烈的事态等待着他们。

锡林来到第三席身前,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破损的胸甲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还好……好的不得了。”

第三席挣扎着站了起来,甲胄上的多处关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损坏,按理说,他已经动不了了才对,但在第三席强势的统驭之力下,他硬生生地操控着己身,继续着作战。

“这片大地安静了下来,接下来似乎没有那么危险了,”第三席柱着布满裂纹的剑刃说道,“陛下,你们和他们走吧,去夺回本该属于你的王座,而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锡林沉默着,久久地注视着第三席,他很清楚第三席作出这样的抉择,会面对多么大的风险,他也明白,即便自己说的再多,哪怕用上命令,依旧难以扭转第三席的意志。

历经了岁月与沧桑,这位畸形的存在从锡林的身上、光复王室的事业上,寻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第三席疲惫不堪,但又从未有过地雀跃。

压抑住翻涌的情绪,锡林平静地认可道,“好,我知道了。”

身后的剑之环旋转了一定的弧度,不动之剑从其中脱离,静静地悬浮在第三席的眼前,哪怕经历了这般残酷的战事,朴素坚实的剑身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划痕。

锡林说,“带上它吧,第三席,它会帮到你的。”

第三席一言不发地接过了不动之剑,而那把破损不堪的剑刃,他也没有丢弃,依旧握在手中,双剑交叉在身前,站在凝固的闪电之前,如同一座雕塑般,誓死捍卫这道裂隙的存在。

“你有什么计划吗?”

伯洛戈向锡林问询道,早在自己与帕尔默抵达前,锡林就已经在科加德尔帝国境内进行了漫长的战争,对于此地的情况,他要比自己了解太多。

锡林轻蔑一笑,“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还需要什么计划吗?”

如今这残破的赤峰之上,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位活人,其余的侍王盾卫要么在先前的战事中身死,要么在锡林的命令下撤退向安全地带,至于普通的民众们,在大地血肉化的瞬间,他们就被破土而出的血肉造物们吞食干净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凝华者可以参与的战争了,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毫无意义地送死,锡林不忍这一幕发生。

至于他们的撤离……

如果自己失败,凝浆之国全面爆发,到时候,科加德尔帝国境内将变成一片辽阔的死域,再无任何活人可言,即便侍王盾卫们撤离出战场,依旧难以逃脱注定的命运。

锡林不能输……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不能输。

“走吧。”

锡林转身,朝着王权之柱的方向走去,即便距离了如此之远的距离,王权之柱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

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它宛如一道突兀的巨柱、传说中被天神折断的巴别塔。

每次窥见王权之柱时,锡林总是会回忆起血色之夜的那一切,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锡林依旧觉得这一切就发生在昨日,而他也并非是世人眼中的霸主,只是一个在血泊中颤抖不止的孩子。

锡林回来了,又好像从未离开过。

伯洛戈跟在锡林的身后,统驭之力轻扫过前方,顷刻间,茫茫火海便被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无火之路。

和锡林一样,王权之柱对于伯洛戈来讲,也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轻抚挂在胸前的圆环十字,指肚用力地摩擦了两下,伯洛戈在心底轻唤着那个埋藏在记忆里的名字,复述自己曾许诺的、要复仇的。

伯洛戈再次抬起头,眺望向远方的王权之柱,这一次那朦胧巨大的剪影上,突兀地升起了一道纯白的光柱,它如信标一样屹立在那层层迷雾之后,光芒没有丝毫衰减地投入伯洛戈的眼中。

眨了眨眼,那道光柱仍在,伯洛戈确信这不是幻觉,一旁的锡林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异象,仿佛众人之中唯有伯洛戈能看到这道光。

“伯……伯洛戈。”

帕尔默略显慌张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伯洛戈紧张地转过头,只见帕尔默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指向不远处的地方,伯洛戈顺着手势看了过去,只见一座红色的电话亭,突兀地出现在这荒凉死寂的大地上。

锡林默默地抬起了手,剑之环停止了转动,秘剑们蓄势待发,伯洛戈则及时抬手,阻止了他们的攻击动作。

“应该是来找我的。”

伯洛戈踩过干涸开裂的大地,截断此地的血河后,这些土壤像是经历多年的大旱般,干燥无比,毫无生机。

叮铃铃——

清脆的响铃声从红色电话亭内响起,电话筒轻微震动着,在这可怖的地带内,这一幕显得格外荒谬,但又很符合魔鬼们的恶趣味。

伯洛戈拉开窄门,步入红色电话亭内,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拿起电话筒,紧贴着耳边。

“喂喂喂,是伯洛戈·拉撒路先生吗?”

聆听这可憎又滑稽的声音,伯洛戈已经能想象到玛门那副丑陋的嘴脸了。伯洛戈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电话筒内的怪异的笑声又持续了一阵,接着,玛门也沉默了下来,这样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玛门语气无奈地说道。

“伯洛戈,你这样显得相当无趣。”

“我只是不想和魔鬼废话。”

玛门的笑声再起,“可你再怎么讨厌,不还是要和我对话吗?”

他又说道,“感觉如何啊,伯洛戈,站在世界的分歧点前,肩负全人类的命运……哦,对了,还有你那未完成的复仇。”

“你有看到那道升起的光束吧,作为魔鬼,我们可是很讲诚信的,现在,当年你那未完的愿望,我又一次地标注了出来,能否成功复仇,就要看你自己了啊。”

伯洛戈鼻息变得有些沉重,他反问道,“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吗?”

玛门的声音一滞,他本以为伯洛戈会经受自己的挑衅,会在自己的言语下受到影响,可伯洛戈的反应是这般冰冷,没有被撼动丝毫。

“玛门,你不必心急,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你那些没完没了的废话,可以和我当面说,我想我会很有耐心地一一听完的。”

伯洛戈攥紧了电话筒,力量之大,一道道惊人的裂缝从其上延展了出来,碎屑纷飞。

“当然,在我听完你那又臭又长的遗言后,我会杀了你,不止是你,还有别西卜、所有站在我对面的敌人们。”

难以扼制的怒火从伯洛戈的言语里释放,毫不留情地灼烧着、诅咒着。

“我发过誓的,我会驱逐你们,如今,是时候实现誓言了。”

话音未落,狂怒的以太从伯洛戈的体内喷发而出,一瞬间,红色电话亭灰飞烟灭,片刻后,诸多的碎片从天而降,噼里啪啦。

刺耳的杂音从电话筒内响起,震的玛门的双耳一阵刺痛,他立马松开了电话筒,眉头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

慵懒诱人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阵阵的血气随着声音传递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和那些不速之客打个招呼而已。”

玛门转过身,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笑意,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友善,还是带着敌意。

“哦?锡林他们吗?”

别西卜的声音又一次地从前方传来,玛门走入弥漫的血雾中,一颗巨大的肉瘤镶嵌在地面上,血肉高高地涨起,里面泛着橙黄色的光芒,映照出了一道人类的身体剪影,以及另一道残破的躯骸。

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那道人类的身影似乎正从残躯里掏弄着什么,阵阵咀嚼吞咽的声音响起。

“不止有锡林,伯洛戈也来了,还有你那位债务人,”玛门提醒道,“你应该能感受到他的到来吧。”

一阵意味深长的笑意从肉卵之中传来,那道人类的身影停止了进食,她似乎看向了玛门,接着,朝玛门走来。

她抵达了肉卵的边界,身子用力地向前挤压,轻薄的表皮像是蒙在她身上的布料,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了她躯体那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五官的轮廓。

轻微的破裂声响起,别西卜硬生生地挣开了肉卵的束缚,肌肤宛如新生的婴儿般光滑娇嫩,温暖的、宛如羊水般的液体从肉卵内涌出,哗啦啦地没过她们的双脚。

“我能感受到,他们正气势汹汹,朝这里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