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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军刀将耐萨尼尔身旁的血肉造物一举劈碎,艾伯特搀扶起摇摇欲坠的耐萨尼尔,他露出微笑,脸上的皱纹拧在了一起。

“没完没了啊……”

耐萨尼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察觉到周遭的血肉又一次蠕动了起来,这一次并非是有血肉造物要蜂拥而至,而是王权之柱的血肉化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两人所处的这片区域,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砖石、钢铁可言,唯有猩红的血肉永存。

因此,王权之柱全面控制住了这片区域,大块大块的血肉从缺口处增生了出来,连带着胃壁也迅速膨胀,向着两人挪移推进过来。

耐萨尼尔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他刚抬起脚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想起了还在血洞深处的伯洛戈和帕尔默,如果自己离开,他们两人将无疑成为王权之柱的猎物。

然而,留在这里也同样是死路一条,猩红的血肉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压抑的氛围让人窒息,仿佛连最后一丝生路都被夺走了。

“看样子,献身的时候到了啊。”

耐萨尼尔挣脱了艾伯特的搀扶,独自站直了身体,体内仅存的以太缓缓升腾,将他那破损不堪的炼金矩阵再一次映亮。

光芒变得越发耀眼之际,炼金矩阵忽然闪灭了几下,耐萨尼尔升腾的气势直接衰弱了下去,整个人也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咳出鲜血。

耐萨尼尔恍惚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无力后,他暴躁地咒骂着,锤打着地面。

情绪的失控只持续了数秒钟,耐萨尼尔抬起头,略感悲伤地说道,“看起来,这就是我的极限了。”

耐萨尼尔本想最后一次全力释放自身的秘能,以那绝对的燃烧与热量,把自身化作炽热的烈日,将这片血肉完全烧毁,为伯洛戈与帕尔默的返回打开生路。

可在这接连的战斗下,过量的以太令魂疤如同反复破裂愈合的伤口般,进一步地增生,一点点地限制住了耐萨尼尔的力量。

耐萨尼尔想无视魂疤的限制,冒着自身炼金矩阵熔毁的风险,舍身引爆这一切,可到头来,他自身储备的以太量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一自杀式攻击。

莫大的无力感席卷了耐萨尼尔的身心,他很少会落入这般的困境,即便在秘密战争时,也不曾这样的狼狈过。

艾伯特伸出手,强行把耐萨尼尔拽了起来,“你可不能死啊,耐萨尼尔,你还没见证到最后一刻呢?”

“最后一刻?”耐萨尼尔看了眼不断收拢的血肉,怀疑道,“还能有什么呢?”

“自然是新世界、新秩序啊。”

艾伯特意外地乐观,直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话音未落,艾伯特向着不断收拢的缺口斩出一道以太洪流,精纯的以太以纯粹的能量形式喷发而出,宛如一道无限延伸的光耀之剑。

耐萨尼尔略感意外地看着艾伯特,他怎么也没想到,艾伯特战斗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能有如此充足的以太量,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艾伯特的体内迸发,无情地号召着周遭的以太。

以太虹吸。

海量的以太重新涌入艾伯特的体内,将炼金矩阵撑出一道道微小的裂隙,裂隙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一道道横贯路径的疤痕。

“怎么,我没有提过吗?”艾伯特再次斩出一道以太洪流,如同热刀般,剔除着腐肉,“我是本源学派的荣光者,操控以太对我来讲,再容易不过了。”

艾伯特紧接着凭空攥起一把以太刀剑,将一头试图靠近的血肉造物一剑贯穿。

以太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喷发蔓延,强行压制住了试图愈合的血肉们,涌动的辉耀光芒中,艾伯特收敛起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耐萨尼尔,你得活下去,就像一部电影需要一位观众,我们的史诗,也需要一位见证者。”

艾伯特提起耐萨尼尔的衣领,硬生生地将这个高大的家伙向着缺口外拖去。在耐萨尼尔的记忆里,这应该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被人拖着走。

“你可以让其他人去见证这一切。”

耐萨尼尔隐隐约约知道艾伯特想做什么,他想挣开艾伯特的手,但全身却提不起力气。

自身仅存的以太正勉强维持着以太化,确保自己不会立刻死去,诸多蠕动的肉芽从伤口里长了出来,耐萨尼尔觉得自己就像长满蛆虫的腐尸。

“其他人?其他人可没有你这样的才能,”艾伯特高声道,“我不仅需要你活下去,见证这一切,我还需要你在这之后,带领秩序局重建起新的秩序。”

耐萨尼尔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快要睁不开眼,“重建?你在说些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的那样,”艾伯特凝聚起一道以太闪电,劈倒又一头血肉造物,“重建新的秩序!”

耐萨尼尔低落道,“这一切都要毁了,还有什么新秩序可言呢?”

“毁了?谁说我们输定了,相反,我觉得我们赢定了……我们注定会胜利!”

艾伯特的声音爽朗,哪怕浑身遍布着伤口与鲜血,他依旧露出那副自信镇定的笑意,拖着耐萨尼尔砍倒一头又一头的血肉造物,强行阻碍着闭合的胃壁。

反复的斩击下,军刀上逐渐遍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豁口,刃锋坑坑洼洼的,刀身也布满了裂隙,在又一次地奋力斩击下,军刀彻底破碎掉了,无数的金属碎片纷飞。

艾伯特握起空荡荡的刀柄,眼神里闪过一丝缅怀与怜惜,仿佛碎裂的不止是军刀,还有他与这把武器一起度过的漫长回忆。

松开手,艾伯特干脆地丢掉了残破的刀柄,攥起一把以太刀剑,大笑着砍倒一个又一个碍事的身影。

血淋淋的血洞外,万众一者被王权之柱吞食了大半,除了位于鲸首的那些身影外,它那庞大的身体已完全被猩红覆盖,触肢缓缓地锁紧,像是有无数巨大的蛔虫盘踞在它的身上。

以太的冲击有气无力地进行着,瓢泼的血雨接连不断。

除了王权之柱的反击外,无言者们也追击到了此地,他们没有共享凝浆之国的力量,但随着整体数量的减少,无言者们的个体力量,也晋升到了负权者这一阶段。

艾伯特松开了耐萨尼尔,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呜咽了几声后,耐萨尼尔艰难地翻过身,调动着仅存的以太,升腾的热浪释放,将那些从伤口里钻出来的肉芽烧掉了许多,但很快,又有一批疯长了出来。

尖锐的痛意折磨着耐萨尼尔,经由凝浆之国的强化,这些血肉变得无比棘手。

努力地仰起头,看着那已经变得有些佝偻的身影,耐萨尼尔这才发现,这短短的时间里,艾伯特又变老了许多,可他脸上的笑意依旧,腾出手后,他握起两把以太刀剑,刺目的光芒闪烁,宛如有两道雷霆被他握在手中。

耐萨尼尔忍着剧痛,扯掉身上的一片肉芽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因为……因为,我就是很自信,耐萨尼尔,我们一定会赢的。”艾伯特盲目地开口道,“绝对会。”

艾伯特是如此相信这一切,坚信不疑,这份几近盲目的信任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几乎化作了一个被反复颂唱的咒语,一份注定会实现的预言。

话音未落。

如同幻想成真般,周遭蓄势待发的血肉造物们突然痛苦地颤抖了起来,连带着那些收拢靠近的胃壁们,也在剧烈蠕动,粘稠的液体分泌个不停,就像一个人在不断干呕着胃液,直至连带着整座王权之柱都摇晃了几分。

庞大的悲鸣自血肉的深处响彻。

艾伯特脚踩的血肉无助地痉挛着,短暂的苦痛后,那模糊邪异的意志无声咆哮着自己的怒火,本将两人重重包围的血肉造物,突然调转了目标,纷纷朝着血洞的深处冲去,就连整个血肉洞穴的蠕动收缩也加剧了几分。

目睹这一幕幕后,艾伯特愣了一下,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变得花白了起来,清澈的眼神也有些浑浊,可那乐观自信的笑意仍挂在他的脸上。

艾伯特低下头,对耐萨尼尔说道,“看,他们好像成功了。”

说完,艾伯特掷出手中的以太刀剑,将拦在血洞外的一名无言者洞穿,紧接着,他单手再次将耐萨尼尔提了起来。

“你需要活下去,耐萨尼尔!”

艾伯特震声道,“虽然今天算是你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见面,但在我的眼中,我已经默默注视你很久了,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你有着重建新秩序的才能,这是伯洛戈身上不曾拥有的,所以我需要你去重建战争后的焦土,将那破碎的秩序重新拼合在一起。”

伯洛戈是一把利剑,足以斩断所有仇敌的利剑,但很显然,这把利剑只适合用来开疆拓土,而非重建起一个崭新的秩序。

艾伯特单手将耐萨尼尔高高地抛出了血洞之中,耐萨尼尔在短暂的飞行后,向着下方自由落体了下去。

半空中,耐萨尼尔强提起精神,看向血洞之中的艾伯特,只见他向自己挥了挥手,高声道。

“至于我,你不必担心。”

一道漆黑的钩索自上空激射而来,线缆上混合着猩红的血肉,一举缠住了耐萨尼尔的脚踝,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钓起的大鱼,朝着上空迅速回收了过去。

混乱的视野中,耐萨尼尔看见艾伯特转身向着血洞深处走去,自信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