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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丰佳唉了声,“我怕你跟宗也又出什么岔子,真的就罪过大了。”

姜初宜拍拍她的手。

很快,车到了酒店。

姜初宜和小钟刚走进去,发现阿席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见到她们,他立马站起来,喊了声,“姜老师。”

姜初宜认出他是宗也的助理,停住脚步,啊了声,“怎么了?”

阿席为难地看了眼她身边的人。

姜初宜跟小钟说:“你先去上面等我。”

等人走后,阿席咳了咳,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宗老师在酒店顶楼,他说要是看到你了,就让我跟你说。”

“说什么?”

阿席:“你如果想喝酒,可以上去找他。”

姜初宜:“……”

落地窗外,从傍晚开始下的雨一直没停,反而越下越大。

她问:“他现在还在顶楼吗?”

阿席点头:“在的。”

……

……

这个酒店顶层的设计很奇怪,是个倒三角形的斜坡建筑,天台从中间挖空了一块,有一个小露营帐。

姜初宜掀开帐篷的门帘。

里面只有一个晕黄暖色系的吊灯,一个小桌子,几张椅子。

宗也像是料到她会来,根本没动桌上的酒,静坐在那儿等着。

姜初宜微微躬着身子进去,把雨伞收好,“你怎么突然想喊我喝酒?”

见她进来,宗也把手指间的半根烟熄灭。

她一边问着,坐到他身边,把伞放到脚下,用纸擦掉手臂上的水。

“你的朋友我只认识辛荷。”宗也帮她把脚下的雨伞挂好,回答她,“所以我让伏城帮忙问了问,你心情不好会干什么。”

姜初宜沉默。

她和辛荷拍戏时,偶尔确实会相约去喝酒,纾解心情。

不过……

姜初宜扫着桌上摆的几瓶果啤,安静了片刻,“谢谢你啊,不过你买的这些果啤对我来说,可能跟饮料差不多。”

“对不起。”宗也笑,“我忘了,你酒量比我好。”

“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姜初宜问。

她回想了一下,出了那个意外后,自己这两天好像表现得挺正常的。反倒是宗也话更少,他们俩一个队,玩游戏的时候,她吩咐任务,他就听着,也不怎么讲话。

宗也:“我猜的,因为我心情也一般。”

姜初宜凝神思索了会,忽然站起来,匆匆对他道:“那你等我一会。”

宗也抬眼,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她抓起雨伞,又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姜初宜重新返回露营帐。这次她吭哧吭哧地提了一大袋东西。

姜初宜弯腰,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摆在小桌上。

宗也看着那几瓶二锅头,视线转回她身上,问,“你要,喝这个?”

“对啊,你不是心情也不好吗?”姜初宜解释,“我一般喝白酒容易醉,然后醉完睡醒心情就好了。”

宗也:“……”

姜初宜安慰他:“你别担心,这些二锅头都是我自己喝的,你喝果啤就行,我还给你买了瓜子,无糖的。”

宗也唇边再次浮现笑意,低低应了声,“好。”

……

……

开二锅头之前,姜初宜给小钟发了个消息,如果她一个半小时后没回,就上来天台接她。

“不会突然有人上来吧?”姜初宜问。

宗也:“你放心,阿席在外面。今天雨下得大,一般人没事也不会上来。”

姜初宜点头。

宗也拉开果啤的拉环,跟姜初宜碰了个杯。

二锅头刚开始很冲,难以入喉,但是醉了之后,就跟喝水差不多。

宗也喝得慢,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她喝。

姜初宜脑子越来越热,趁着还有最后一丝神志,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吐出来,“宗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宗也:“嗯?”

姜初宜组织着语言,“就是我的PD前两天,跟我说了下,节目组可能想让咱俩走cp路线,后期剪辑也可能会往这方面靠。”

他静了静。

姜初宜又喝了一口,自顾自地道,“我不知道跟你说算不算违约,但还是想提前告诉你一下。毕竟你也是当事人,咱俩这个人气差距,炒cp有益的肯定是我,就是……”

她有些醉了,颠颠倒倒的,尽力把话说清楚,“就是像我经纪公司之前那样,蹭你热度啥的。所以以后,节目组要是给你的一些安排,让你不适的话,你要是不好开口,就我去拒绝。”

“我有什么不适的?”他问。

姜初宜小声的自言自语:“就是炒绯闻什么的,你粉丝到时候会有意见的吧?就怕会太给你招黑,造成啥伤害。”

宗也面不改色,“我参加这个综艺前,也签了合同,所以有义务服从节目组的安排。”

她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又灌了几口酒。

两人安静下来,外面雨声嗒嗒打在帐篷上,姜初宜感觉胸口又开始泛起熟悉的隐疼。

那天在小饭店的房间里,她没说出口的话,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告诉他了。

他们一起选择配合节目组炒作,也就意味着,这个绯闻绝对不能变成事实。

任何顶流都有层出不穷的拉郎、CP以及真真假假的绯闻。但是,只要不是真的,只要不官宣,都不会损坏粉丝根基。

流量明星都无法逃过的一件事。

如果恋情被爆出,那宗也人气必将受到重创,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东西。

姜初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之间的绯闻不要变成事实。

甚至,在未来的某些必要时刻,她需要站出来替宗也澄清,而不是去欺骗那些喜欢他的粉丝。

……

……

姜初宜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有人问她,“你喝醉了吗。”

她机械的动作停顿,回答这道声音,“醉了。”

“那我们现在说的话,你还会记住吗?”

姜初宜迟疑,大着舌头,“不知道……应该,记不住了。”

耳边的声音安静了。

姜初宜又喝了几口,放下杯子时,那道淡淡的男声重新响起。

“初宜。”他叫她的名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时候你的真诚,或者你的温柔耐心,甚至你的祝福,你的好心,你的心软,在某种程度上,会给别人带来痛苦。”

这番话听在耳朵里,姜初宜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比如呢。”她大脑好像不能转了,茫然又诚实道,“我可能喝多了,听不太明白你的话。”

“因为我没讲明白。”宗也看着她,“我知道你可能还不想明白。”

不知为何,姜初宜就说,“我伤害你了吗?对不起。”

宗也眼睛漆黑暗沉,仿佛压抑着什么东西。

等了半晌,迟迟等不到回答,姜初宜终于抵挡不住酒意,趴到桌上。在意识陷入混沌黑暗的那一秒,她恍惚听到一声叹息。

那道男声非常温柔,转瞬即逝,淹没在雨里。

——“没关系,我可以随便被你伤害。”

*

外面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起了风,那盏晕黄的吊灯不停晃动,露营帐内光线不明。

宗也把易拉罐的最后一点酒喝完,放回桌上。

她趴在桌上沉睡,发尾就垂落在宗也手边。

他表情平静,却无法掩盖眼里流露出迷恋。手指很轻地反复滑过发尾,眷恋的,不舍的,最后,还是轻轻缠绕住那簇黑发。

他不能做更过分的事。

就算心里有个东西快要冲破禁锢,把他所有温和的表象全部吞噬,他也不能做更过分的事。

宗也这么提醒自己。

这是他在她醉酒后,从道德层面上,唯一能做到的最礼貌的触碰,触碰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仅此而已。

在没得到姜初宜的允许前,他不应该放纵自己离她越来越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人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来源于太清晰知道自己渴望什么,但是却无法得到。

而他仅剩的理智和温柔,已经被摧残的所剩无几。

宗也想,自己应该算不上好人。

也算不上正常人。

他是个烂人。

因为在他跟导演说出清场,只身折返房间时。

在反手带上门的那一刻,房间只剩他们两个。

他冷静地看着姜初宜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