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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燳青走在车厢顶,火车呜鸣声中,军靴踩在铁皮上的响声清脆,挺拔高挑的身影越过岑今走到他跟前,看着远处的峡谷说道:“那么你现在发现什么问题?”

岑今:“这算考察吗?”

丁燳青:“是啊。”他拿出一本牛皮笔记和金边钢笔笑着说道:“记录评分情况,如果不能给出合适的理由,很可能全员扣分。”

岑今食指抠了抠裤子缝,犹豫片刻:“我是你喜欢的人吗?”

丁燳青的视线从牛皮本抬起,眼里闪过笑意:“我很公私分明的。”

“狗屎。之前还说色诱就帮我作弊。”

“音乐竞赛不在任务范围内,好了别发脾气,快说,不然来不及跳峡谷……别浪费时间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你一上来我就知道。”

黄毛嘀咕着这可真废话。

“坐火车从高卢到卢森堡只需要两个小时,现在过去三个小时,连个车站的影子都没见到。同一个峡谷和隧道经过四次,莱妮讲故事之前,经过两次,那时就留意到问题,所以乌蓝让我们都注意听她的故事。”

丁燳青:“勉强算一分。”

黄毛不乐意:“怎么才一分?”

丁燳青:“满分3分,你们应该从踏上幽灵列车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顿了下,他轻声说:“有个队伍拿到全员满分。”

黄毛终于发现他用词不太对:“任务是珈伦病,但这辆列车不属于任务范围,怎么会有评分制度?这列车叫幽灵列车?还有一个队伍……?”他反应过来,试探询问:“这是一个竞赛场点?”

丁燳青:“嗯。”

黄毛深呼吸:“可我们没打算比赛。”

丁燳青:“规定就是进入赛场自动激活,不过这是个知名送分赛场,不需输出武力值,也不用彻底解决诡异事件,能不能碰到幽灵列车全凭运气,所以没有明确的题目,答题得分点也看运气。”

岑今突然好奇:“那我们算是幸运的吗?”

丁燳青抿唇笑:“碰到幽灵列车等于送分赛场,这是幸运。但一般人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钟碰到幽灵列车,一上车就发现不对。”

所以‘能否察觉列车的异状’这一得分点,别人轻松拿满分,他们只能拿一分。

岑今心虚地按着胸口,该不会是他中和了队友们的运气吧。

丁燳青:“除了峡谷和隧道异状,你还发现什么?”

岑今眺望平原,目光涣散地说:“乘客不太对劲,乍一看大家生动逼真,人生百态都在狭小的车厢内,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一直重复做某件事。

比如哄小孩的妇女,大概40分钟左右就会重复哄孩子到入睡的行为。因为旅途漫长枯燥,小孩醒醒睡睡很正常,再加上循环时间段挺长的,没有超强的记忆力根本不可能发现异常。

除了哄小孩的妇女还有推车的列车员、排队等洗手间的人和补眠、看书的人……每个40分钟循环结束就会重复相同的动作,但是列车混入活人,恰好有一大半都是准备参加音乐节的年轻人,嘈杂热闹,人气旺盛,更方便列车伪装。”

一边说话一边瞟着丁燳青做记录,现在很多调查员、带队老师都喜欢用现代化设备记录,录音笔就是常用设备,很少有人还保留上世纪的纸质文档记录方式。

不过戴无框单边眼镜做纸质记录的丁燳青确实像上世纪走出来的人。

岑今悄悄垫脚尖,用余光瞥着丁燳青手里的牛皮本,看到一手漂亮的字体,居然繁体简体都有,正看得入神却听丁燳青问:“看够没?”

黄毛立刻转身,甩着胳膊问:“这给多少分?”

“两分。鉴于别人是夜里遇到幽灵列车,基本没有活人混淆,而你们……”丁燳青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清冷的笑意:“比较不幸,我多给一分同情分。”

黄毛甩胳膊的动作僵住,情绪低迷:“你以前来这边出任务有碰过幽灵列车吗?”

“有。”丁燳青回答他。

黄毛悄悄凑过去,流露好奇:“你们全员满分了吗?”

“队伍里有个跟你一样倒霉的队友,被他连累,得分点全丢了,最后只拿到满分的一半,堪堪及格。”

黄毛唏嘘,产生惺惺相惜之感,随即觉察不对:“得分点都丢了,怎么还能拿到一半分?”

“他跳峡谷,把幽灵列车揍了一顿,列车长哭着给他一半分。”

这操作有点熟悉。黄毛严肃表情思索,猛然茅塞顿开,这不就是他打算干的事吗?

不过他比丁燳青那个霉运加身的队友幸运,基本得分点没丢,凑一凑还能及格。

“你们上次遇到幽灵列车也是白天?也有很多活人?”

丁燳青应声。

黄毛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个倒霉队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你看别人都晚上撞诡,只有你两次坐车、两次白天碰到幽灵列车。”

他就差‘你连累我们’几个字刻在脸上。

“他跟你一样。”丁燳青声音幽幽:“偶尔像条咸鱼一样试图翻身反抗,迷失真实的自我,对自己的运气没有做到始终如一的认知。”

感觉受到伤害值很强大的嘲讽。黄毛沉默地想着。

“那个,”黄毛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有个队伍全员满分,谁啊?”

“总校最出色的队伍,还有一支梵蒂冈小队专门来这里刷分,差一分全员满分,他们现在总分排世界前三。”

黄毛没有不识趣地问他们这支队伍排名,丁燳青却好心告诉他:“你们小队排到前二十后面,主要是你个人积分拖后腿。”

黄毛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缝,忽然疑惑:“等等——莱妮他们那个黑箱?”

“你不是第一个。”

黄毛开始窒息,原来莱妮一家找人帮忙运送黑箱也是个循环?这叫分散投资吗?他只是四口之家海选出来的其中一只股票,还是涨势低迷的那一支对吧?

丁燳青咳了声,手背抵着唇,笑得肩膀颤抖,勉强算安慰地说:“其他人都拒绝,只有你拿到黑箱。”

黄毛:“只有我是自投罗网的傻逼?”

丁燳青揽着黄毛的肩膀低声细语地说:“他们没接到‘珈伦病’的任务,谨慎点拒绝很正常,你一开始也拒绝了不是吗?”

黄毛:“我有心动。”

丁燳青:“其他人不心动是因为他们有钱。”

黄毛嘴唇动了动,沮丧得连眉毛都失去活力。

丁燳青仔细盯着他,忽然撇过头,咳嗽两声,憋笑憋得很辛苦,用力地握了握黄毛肩膀:“对了,四口之家里的父亲是历史学家,你为什么不招他进山海昆仑?”

昆仑欠缺编历史书的人才,岑今听到埃阿自称是历史学家的时候颇为心动,不过从头到尾没打算招揽四口之家。

“因为他们信仰犹太教,我不希望山海昆仑变成培养上帝信徒的教堂。”

莱妮这四口之家很明显就是过分狂热的宗教主义者,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不能全信,提到羔羊、救主时的表情亢奋得不正常。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当年对‘祖母’见死不救(现在谁也不能确定这祖母是不是如莱妮所说,被真实的怪物附身),而且挑中岑今作为牺牲者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围杀他,事后面不改色地说出‘我们不沾罪恶’。

这句话比莱妮的故事更令人毛骨悚然。

扭曲狂热的宗教主义者借用神的名义,随意行使审判权,肆意解读圣经,就此完成一场杀戮,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不沾罪恶,此为义举’。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们应该没撒谎。”

只是他们的脑子和认知都不正常,因此透露出来的信息和真相天差地别。

譬如控制殴打他们的的祖母可能只是单纯脾气暴烈,莱妮一家受不了误杀和见死不救的罪,所以脑子编织出怪物附身父母,而他们杀的不是祖母、是怪物。

这就不是罪,反而是救赎的义举。

不知为何,岑今觉得这猜测竟有可能才是真相。

丁燳青:“提醒一句,列车亡灵只是行为受限于循环,记忆没有跟着清零。”

换句话说,列车死灵拥有死后三十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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