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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打旗语,准备防备他们第一波弓箭!”贺彦亨也往屋里躲,毕竟鞑靼人的弓箭还是厉害的,“妈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敢打他们贺爷爷!”

喻自在发出艰难的笑,“说出来老贺你别不信,我第一次和这么多鞑靼人打仗。”

“怕了?”

“哈哈哈,我是铁骨铮铮的汉人,怎么可能怕北虏!”

“尽是酸话。俺不管当不当汉人,俺要当个活人。”

砰!!

忽然之间城里爆了巨响,他们也听到一阵地动山摇,贺彦亨脸色一白,“惨了,他们用上炮了。不自在,咱们可能得当个死人了。”

“死掉的汉人!”

啊啊!!

这声音在攻城了!

哗啦一声,贺彦亨拉开门就准备出去,结果刚一起身,就有一支飞箭擦着他的脸飞过,好死不死插在了后面一个人的手背上。

“妈的!欺人太甚!出去杀!”

喻自在知道,鞑靼人不太会攻坚,但他们这种小堡子路过会顺便打一下,一来是万一能打下来呢?二来则是一种警告,杀一杀这里的力量,叫他们不敢出城。

贺彦亨人虽然没文化,但打仗是冲锋在前,他亲自到城门楼子上和正在往上爬的鞑子搏杀。

尸体到处都是,鲜血也到处都是。

贺彦亨刚弯腰按倒一个,一抬身却见城门边上有一个戴帽子的鞑靼人举着弯刀砍向他。

“爹!”老大不顾一切,冲过来就是猛的一刺,

刀‘咵赤’入肉,鲜血直冲天际,但人永远杀不完似的,像蚂蚁一样覆盖上来,很快老大身边也聚集了好多鞑靼士兵。

“老大!”贺彦亨叫得声嘶力竭,“啊!俺和你们拼啦!”

喻自在先前已经奔过一会儿,体力不支,只砍杀了几人便觉得虎口生疼,有些握不动刀。他单膝跪地,脑海里已经出现当初在军学院训练时的场景,

“我是大明的将军!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这样扯着嗓子叫唤,“进犯者!杀!!”

“将军,我来帮你!”是先前那个小娃娃,大概十三四岁,别人都唤他十二郎,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这么叫。

喻自在望了望眼前的这几个鞑靼兵,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娃娃兵,不禁豪迈笑了,“好!我与贼势不两立,只是要是男人,娃娃也该上!”

一时间,这座小堡子是飞沙走石,杀声震天……

……

而在固原府,总督府上,也有人神色慌张像杨一清报信儿。

“部堂!起烟了!”

杨一清放下手中的军报,起身探前几步,“哪个方向?!”

“花马池!”

齐承遂在边上沉着脸,“果然不出部堂所料。鞑靼若是犯边,必经花马池。要是咱们有大同杨尚义,怎么也要出城埋伏他们一回!”

砰!

杨一清心中一沉,他旁的都想得到,就是这速度压根没想到,来得太快了。边关应该是刚刚挂起了素衣,鞑靼人就来了。

“他们是想借此混乱之机,朝廷无力北顾,搅动风云。”

这样大的时刻,杨一清也沉默下来了,他得仔细思考。

倒是因为冬天,没来得及回京的许进劝说:“杨部堂,鞑靼此时来犯,是看准了的。我们臣子要以大局为重,现在京里正在办理先太皇太后的葬礼,陛下和殿下都无暇他顾……杨部堂,我看还是以稳为主,先度过此劫再说,说到底鞑靼人也就是要掠些财货罢了。”

“以稳为主?”齐承遂先问:“许侍郎可否说的明白些,怎么个以稳为主法?”

许进也不拖沓,直接道:“自然是以守城为主,若是轻易出战,酿成大的后果……战败的消息在国丧的时候要怎么报?”

“可若是朝廷追究下来咱们拒不迎敌呢?”

许进急了,“怎么没有迎敌?难道非得率领兵马与鞑靼人野战才叫迎敌吗?朝廷方面杨部堂不必担心,我去和大司马说,有什么罪我来担着就是!”

杨一清缓缓摇头,他望着许进的眼神古井不波,“老夫是三边总制官,守土有责,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三边出了事,我的脑袋保不住,谈不上你为我顶罪,你又怎么为我顶罪?况且锦衣卫已经来了,殿下的意思很清楚。”

他微微低头,开始命令,“一、传令各镇、卫所,做好防备,加强联系,自总督府之下,所有人员要相互协同,不得拒而不援,不得孤军而战!”

“二、即刻起,全力筹集军需粮草,来得及运的务必运往储存,来不及的一把火烧掉,也不能留给鞑靼人。”

“另外,我马上行文京师,请求支援。”

“支援?什么支援?”许进没搞懂,三边总督,最大的官就在这里,所有兵马听杨一清指挥,还请求什么?

“杨部堂难道要请朝廷派京营吗?!”

不是京营,是杨尚义的那支部队。

锦衣卫的旨意虽然是说这次鞑靼人再进犯,朝廷的意思是要回击,可在野外、几万鞑靼人的骑兵这要怎么回击?

难道靠步兵嘛,不可能,杨一清根本不相信,哪怕是数倍于敌的步兵,骑兵一冲也很有可能就散了,而且追都追不上。

只能靠杨尚义那支部队与鞑靼人厮杀,这样步兵在后面还能捞着点儿什么。

可大同的兵,他哪里调得了,而且他也不能和杨尚义私下来往,商量行事。

“许侍郎,其他的不必多说。西北的情况老夫总是要报往京师的,至于具体怎么做,那是上面的意思,你和我都决定不了。”杨一清也是有文采的人,写一封奏疏对他来说太过简单,几下便挥就了,随后便抱起帽子向外走去,

“我的兵还在战火之中!恕老夫失陪!”

……

……

京师当然还听不到西北的炮声,

京师实际上还笼罩在悲痛沉重的氛围之中,周太皇太后的丧礼按流程置办总归是能办得完的,现在的问题是弘治皇帝的身体。

刘大夏作为皇帝的宠臣,那日还是劝动了皇帝喝药,但说实话,这会儿除非仙丹,否则其他药也都不成了。

刘大夏本人也非常的悲痛,这场变故虽说是因为周太皇太后忽然离世,皇帝又折腾自己一遍直接所致,但是其实追回去,还是去年他和皇帝的那次对话。

好在,弘治皇帝并未真的责怪他,反而像是一笑泯恩仇一样,留他的乾清宫,和他说说话。

“……时雍,太子很聪明,就是有些严厉,你……不要误解他啊。”弘治皇帝已经起不了身了,只能半躺着,歪过头来面对刘大夏。

“臣岂敢。”

“你心里或许有些埋怨,觉得朕宠太子过甚,但,朕……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理解朕。”

这些是是非非对刘大夏来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下场。

“臣唯盼陛下能够龙体康健!”

“嗨,朕的身体什么样,朕清楚,喝了这么几年药了,嘴巴都喝没味了。”弘治皇帝反而有些释怀的笑,“朕走之后,你要继续辅佐太子,若是受了委屈,便看在朕的面子上受一些,要怨也怨朕吧。”

刘大夏听不得这么丧气的话,但他似乎又知道那一日会在不久到来,所以忍不住哭泣说:“陛下,老臣,舍不得你啊!!”

弘治眨了眨泛红的眼睛,也湿润了,“朕,又舍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