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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陛下这些涉及人员,朝廷又将如何处置?”

朱厚照要的是名,如果动作激烈其实对他就不利了,“罚俸三月,以示警告,如有再犯,决不轻饶!”

不明白其中要害的人或许觉得雷声大雨点小,但聪明人都知道,这帮人为什么会被罚。

这件事其实能特别明显得看到皇帝的逆鳞。

皇帝与大臣,开始争名了。

文人当然重名,但他们不能够伤害皇帝的名。

“今日既然都来了,那么便将朝廷的大事议一议。内阁现如今只剩两人了,依你们看,由谁补入阁最为合适?”

……

……

杨一清的行进步伐在到达保定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京师里传来消息,内阁首揆刘健被贬去山东做了布政使!

这在大明还是较为鲜见的东西。

而真的听完皇帝的这一番操作,便是杨一清也有些震撼了。一个少年皇帝,面对一个威望极高的四朝元老,能将赶走他、稳朝堂、利百姓三个方面都照顾到,这岂是一般的手腕?

更关键的是,刘健走了,下一个是谁?

虽然很多人维持了表面的好看,对刘健的离去表达了各种不同的情感,不过这都是做做样子的事情,最为要紧的、最勾人心弦的其实是后面的事,那是正儿八经的权利和地位。

这对于杨一清来说,其实更是一番折磨。

起因则是张永说过的话。

杨一清老而成熟、忠心为国,对张永这样的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几日时间相处,张永对这位杨部堂已经是敬佩的五体投地,有些话也就讲得多了些。

比如说……张永在得知京里的消息之后,马上就和杨一清说:“部堂,或许你入阁有望!”

杨一清最开始听了,心中是没有一份相信,“也不知为何张公公对老夫充满信心,岂不知本朝还未有边疆之臣直入内阁的先例。即便不谈这些,朝中有王济之、韩贯通、闵朝瑛等陛下信任的股肱之臣,就是坐好了排序,怕是也轮不到我杨一清的头上。”

张永却不以为然,“部堂说的都是一般的想法,可朝廷阁臣选定,最关键的难道不是陛下的心意?”

这话什么意思,陛下难道和这些公公们说了什么?杨一清不言语,只看着张永。

张永呢,已经对杨一清保留极少,“咱家记得,陛下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说过,内阁的结构太单一,除了文臣就是文臣,除了大儒就是大儒,这是不对的。因为这样一来,国家大事,不都是文臣说了算?皇帝上哪里听得到其他方面的声音?而且也不该只有京官,应该要有一些地方的官员,什么都有一点,这样皇帝才能够做到兼听则明!”

这些宫中秘闻,如果不是宫里的公公说,谁又会知道?

杨一清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想,“……可老夫,与陛下还隔着东山先生呢。”

“所以部堂不应该再为刘大夏求情了!”

这话说的容易。

“为了一个阁臣之名,要我不做我应该做的事。那我杨一清将自己的前途也看得太重了些。”

“不是谋官,而是谋事。若要谋事,则先要谋身。这可是文臣们说的话。”

“公公的意思是复套?”杨一清摇摇头,“复套已经入了陛下的心,朝廷有没有杨一清,只要陛下想做,就一定做得起来。”

“不,以咱家对陛下的了解,说不定还是要部堂做。其他人,陛下如何放心?这可是国策!难道部堂就放心?”

阁臣之名、复套之策、社稷之利、千古之名……

这些都加起来,压在杨一清的心头上,那就重了。

之后几日他一直沉默,直到走到有人说能看到京师城墙的影子了,杨一清才掀开帘子远眺了一番,他一脸风霜,望着很近的那座雄城,久久不语。

杨尚义拍马走近,“部堂可是许久未来京师了?”

“不。”杨一清特有的声音,磁性而浑厚,“弘治十七年七月,我便来过。短短一年,这里已然翻天覆地了。”

“当时如何?此时如何?”

“当时满心忐忑,此时忐忑满心。杨将军,我讲这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但以你之才,做官最好要做边疆的官,如此,世代荣光、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这城,还是不要入得好。”

杨尚义眼神复杂,“咱们明明是打了胜仗来的,难道还有什么不测?”

“你是胜仗,但老夫的这场仗才开始。”

张永说的话叫杨一清害怕,如果陛下真以阁臣重任相托,他又该如何处置?开开心心接了啥话不说那是忘记刘大夏之恩,如果不接,又是负了君臣之义。

要在忘恩负义之间选一个,这是天下第一难事吧,甚至于比打赢火筛还要难。

之后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有人过来和杨一清禀报,“部堂,宫里的侍从室来人了。”

侍从室?杨一清眼猛得一睁,那不是皇帝设置的新机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