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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知县没有马上被召见,皇帝叫他等了一会儿。实际上朱厚照是在看一些东西,

此次微服,是玩中带看,看中带玩。

而且他没有只依靠自己的眼睛,还派了锦衣卫出去,现在这些消息也陆陆续续过来了。

但他不知道,他叫这个骆知县等的这一会儿,可是把这家伙吓得脸儿都白了,叫他进来的时候,双腿都有些发软。

朱厚照也没嘲笑他,说起来顾人仪拨乱反正也没有多久,之前朝廷在江南抓了不少人,害怕也是应该的,而且他手底下那个县丞犯事是证据确凿的。万一要追究他,肯定是百口难辩。

“罪臣宜兴知县骆应林,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翘着腿,问道:“骆应林,你是怎么看出我就是皇上?”

“因为圣上仁厚爱民,罪臣在想,陛下既然到了留都,很有可能会到民间亲自察看,加之本县县丞被如此雷厉的抓获归案,所以微臣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喔?这倒有些意思。说你胆子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圣上谬赞!罪臣此番逾矩求见,是为本县县丞勾结棉商,拒收棉花一事,该员被带走以后,罪臣立即传令各处举一反三,不得再有此类犯禁之事。至于许文头村,虽是曹行之过,但身为知县,不能约束部下,反累皇上亲至为民做主,已失代天牧狩之实,请皇上降罪!”

朱厚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王守仁低头道:“皇上,许文头村的村民说了,此事乃曹行之过,并未提及知县。百姓淳朴,若是父母官多行不义,必然不会隐瞒,此一也。再有,臣等一路走来宜兴县百姓安居乐业,县城之中商旅络绎不绝,此为治世之功,便是此人有所微错,也不是紧要关节之处,因而臣以为小惩即可,不宜治罪过重。”

“徐阶,你以为呢?”

“臣以为王中丞言之过重,兴许有避嫌之意,此事就是曹行之罪,与骆知县无关。若是县丞犯罪,知县获罪,那么知府也该降罪了。”

这家伙,

因为皇帝没有借这个事对王守仁发脾气,他就知道了皇帝的态度。

否则的话,知府有错,那么巡抚是不是也该降罪呢?

现在巡抚没罪,反过来推,这就是一个县丞的个人之过,天子并没有大办的意思。

况且,现在朝中已经很反对大肆扩大化的查案方式了。

“有理。”朱厚照其实更加明白,王守仁就是唱了一个红脸,所以这个白脸戏码他得收下,而且他还要演得好一些,“阳明先生身担巡抚重任,不敢疏忽。不过朕倒觉得徐阶说的对,骆应林,朕不仅不会罚你,还要赏你!”

这家伙也有些蒙。

朱厚照感慨着说:“大明有百兆黎民,人多,是非就多。若要处处都无是非,那是不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朕为君,不会如此苛求。

这一路走来,虽说也有微瑕,但入目所见,百姓皆能安居乐业,且水系治理卓有成效,县城之内井然有序。虽说也有朝廷降税的功劳,但不论如何朕管不到一个县那么小的事,说到底还是你这个父母官的作用更大,现在有这个局面,你说朕该不该赏啊?”

尤址看他还在发呆,提醒了一句,“还不赶快谢恩?”

“啊!罪臣,罪臣谢圣上隆恩!!”

“现在可不能再自称罪臣了,不吉利。”

王守仁和徐阶在一旁都笑了起来。

“传旨。”皇帝脸色一正,两侧臣子也都肃穆以对。

“朕闻上善若水,润物无声,良吏如圭,烛照一方。宜兴知县骆应林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举贤任能,革弊鼎新,以得风化淳厚,民生安宁,百业兴隆,四境和谐,实乃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堪称官箴楷模。今特颁此诏,升尔为六品知县并食双俸,赐御字‘清廉爱民’,以彰尔功!”

大祸变成大福,骆应林心中大喜,“臣骆应林谢陛下赐恩!!”

朱厚照拍了拍大腿,这事了了。

实际上,他都已经派人打探过了。

这个家伙确实是个好官,王守仁说他廉洁,的确没有说错,基本上下去问得人是有口皆碑,这年头能碰到这种官员,赏得重一些都没什么。

其实,能在去年货币改革那波大变之下活下来的官员,肯定也还是不错的。

“陛下,这六品知县,本朝尚未有过呢。”王守仁是怕皇帝对他太照顾了,他不知道朱厚照暗中都打听好了。

“现在不就有了么?”他浑不在意的说:“我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只要认真为民造福,为朝廷分忧,不要说六品的知县,就是五品、四品的知县,我一样舍得给!”

“皇上英明。”

徐阶还年轻,他入朝没有几年,一直就在皇帝身边工作,这种明君的气势早就将他折服了。

至于骆应林这家伙,这就是好运啊,碰上了。

话说回头,谁又不是呢?

……

……

这小小客栈,关门了大半天,掌柜得也不敢说话。

不要说这群‘神秘人’了,就是父母官从楼梯上下来,他都得陪着,还得陪着小心。

这次骆应林不害怕了,他过来主动搭话,说:“若是贵客还住,你小心伺候着,不可有任何怠慢之处。若是不住了,你到县衙来与我禀报。你这个房间,不能再让旁人住了。”

“小的遵命。”掌柜的当然不敢多说话,虽然有些苦,但还是应下来了,官不与民斗嘛,

却是他后面的闺女有些气愤,因她原觉得船上的那人是挺讲道理的,又加之他气质卓绝,举止优雅,与乡野村夫决然不同。

可这会儿见知县这样蛮横无理的要求,便想到原来内里是这样的,因此忍耐不住,便咬了咬嘴唇说:“凭什么不能再住人?一直空着损失的房钱算谁的?”

骆应林已知道河中泛舟之事,自然不会多摆威严,只笑了笑说:“富贵在手,犹不自知耶?”

朱厚照抱胸倚在二楼的门口听了听,他与尤址挤眉弄眼的说,“好凶得嘞。”

“要不,奴婢去叫了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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