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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才从大石头后走出,并爬上河堤。

回程时也没走城门大道,而是抄了小路,从城墙的断垣处翻进去。

……

周邈一行进入淮阴县城,得到的待遇,却与在阳武县时的天差地别。

淮阴县衙上下的接待,堪称敷衍。

五千大秦精兵,五百大秦铁骑又可抵五千精兵,一万大秦精兵战力入城。

若在战时,拿下淮阴县也是轻轻松松。

淮阴县衙众人自然不敢有异心,礼数也挑不出错来。

但用心和敷衍,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

扶苏提出补给物资的要求,有始皇帝诏令在先,又有等同一万兵力的战力当前,

淮阴县令爽快同意,也很配合:

“臣即刻令仓啬夫一干相关人等,带领长公子吏从和搬运的士伍,前往仓库出仓粮草。”

言下之意,淮阴县只负责开仓,粮草请自行派人搬运。

又在方岩提出入住官舍时:

“臣这便派人引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提起接风宴饮之事,没有问夜间安置琐事。

反正就是一个放任自理,提要求也一律同意,但是不积极不主动。

也不能说他们不对,因为不够热情不犯罪。

这种态度其实不稀奇。

秦并六国也才是去年的事情,一路行来,甚至遇见有黔首不知他们已是秦民。

同样有六国故地的郡县官吏,对周邈一行如这淮阴县中一般,很是敷衍和不以为意。

不如说这种情况其实更多,如阳武县那般热情接待,反而是少数。

且随着离咸阳的距离渐

远,接待热情就越低。

周邈也不止一次的感叹:始皇陛下真有先见之明!

给配了五百骑兵、五千步卒,还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就算在六国故地的国都去走一圈,也能全须全尾地进出。

武力压服,虽然霸道,但真的好用。

“就当夜宿野外了,至少还有遮风挡雨的房间不是?都不必搭帐篷、寻山洞了。”

扶苏和王离的心态很好。

周邈亦然,“还没了应酬交际,自给自足,岂不更自在!”

随着行程近半,已彻底融入的副将章邯,先行带领数百士伍,分队将官舍的里里外外搜检数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确认安全无虞后,才让周邈、扶苏、王离、英布和杨樛等人入住。

入住之后,方岩揽过一应内务,安排人手,洒扫布置,生火烧水。

伺候洗漱沐浴,又送上小食垫垫肚子。

因为晚间没有应酬交际,洗去一身尘土的周邈,垫过肚子后,还能清清爽爽地出门逛个街!

至于安全问题完全不必担心。

王离、英布和章邯三人,已经很有经验和默契了。

基于淮阴县的排斥抗拒态度,王离率兵进城后,当即就撒出去一千士伍精兵。

分作十队在城中巡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接管了淮阴县城治安。

剩余四千士伍,三千布防在官舍周围,一千城中灵活策应。

还有五百骑兵,则由章邯率领,二百驻扎在官舍周围,三百轮班在城中流动游走。

王离和章邯共同保证:“可以确保一旦发生异动,队伍立即出城时,道路一定是畅通的。”

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掉。

而英布也拍拍胸膛:“只要你们能控制住城中局面,不让数百士伍近身围剿,布就能护住仙使!”

总之,周邈带着英布和十个武士,还有方岩和燕他们六个,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周邈:韩信崽,兵仙崽,你在哪儿啊?哥哥找你来啦,快出来吧~

……

但周邈在城中转了半下午,晡时末,一天中第二顿正餐夕食的时间都要过去了。

还是没遇见兵仙崽。

周邈很沮丧。

他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啊,今天遇不见兵仙崽,这一趟就见不到了啊!

方岩建议兼提醒道:“我们先回官舍吃夕食?”

周邈不想立即放弃,摇头拒绝:“再多找…逛一会儿,宵禁前回去也来得及。”

方岩大概猜到是在找什么人,听令又陪着在街上逛起来。

就这样又在街上游荡了一个时辰。

直逛到日入初时,仍旧一无所获。

深秋的白昼不同于夏日的,一旦日落,黄昏也会很短,天色很快就会黑下来。

方岩再劝再问:“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官舍吗?”

“缘分未到吗……”周邈不得不遗憾认命。

淮阴城不太大,但也不算小,在偌大一个城里想要遇上一只兵仙崽,确实需要深厚的缘分。

唉,也是不能把步卒和骑兵都撒出去,满城去搜一个爱佩刀剑的小男孩。

因为那样会让这座淮阴城人心惶惶,生出乱子来的。

佩刀剑的小男孩啊……

佩刀剑的小男孩啊!

周邈陡然双目圆睁,看向大道旁的巷道中,想要出来却被几个少年堵住的脏乱小童。

十来岁,抱了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青铜剑。

……

“上午叫你跑脱了,这会儿你倒自己撞上来了!”

要不是外面大街上的一行贵人,他慌忙掉头回来,又怎会被撞上!

韩信心中生气,咬牙切齿地,看向围着他的少年们,目光也就更凶了。

原本就是看谁都一脸高傲的样子,这会儿再换上隐怒的眼神……

年幼的气势尚不足以震慑旁人,却轻易激起霸凌少年们的怒意。

“哈!你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想怎样!”

“想用你那把剑杀了我吗!来啊来啊!”

事情发展到了更糟糕的地步,韩信心中恼怒又焦急。

他要赶在天黑宵禁前,去寻医者给阿母医治,不然就要拖到明天了。

虽然阿母的病情反反复复,是断不了根的慢病,拖一晚上也无性命大碍,可那样就要多受一晚上的苦。

“你们让开,我有急事要办。”韩信终于开口,试图和这些人讲道理。

“你说让开就让开?偏不,你用剑捅我啊!”

若非阿母再三告诫秦律无情,杀人偿命,他早就一剑捅进去了!

就在韩信被逼得双眼泛红时,巷道口传来一声厉喝:

“当街寻衅,逼杀人命,按律当重惩!”

一声暴喝,围着的少年们转头看去,便见一锦衣贵人站在巷道口,身边环绕着数个隶臣妾和武士。

浩浩荡荡一群,一看就来头不小!

很可能就是之前进城的贵人!

想到那么长的兵马长队,心中恐惧更甚。

其中一个少年见机不对,在其他人都吓傻的时候,他趁着黄昏时巷道里光线昏暗,当即就一手拉着自己一个亲兄弟,呼啦跑了!

另两人也被惊醒,当即慌乱地追了上去。

逞凶行恶的少年们逃跑了,英布脚下却没动半步,也没让随行武士去追。

相比给被欺负的小童主持公道,自然是仙使的安危更重要。

英布:“仙使,城中巷道狭窄,凌乱复杂,无法追捕。”

周邈看那些少年身量不小了,如果真给定了罪,怕是这辈子也就没了。

“那就不追了。”

韩信低下头,垂下眼帘,抱紧青铜剑默不作声。

“……”周邈也很不自在,感觉做了一回慷他人之慨的圣父啊。

声音艰涩解释道:“如果真追上他们,又给他们定了当街寻衅、逼杀人命的罪,那他们即便不死也会受刑……”

“好吧,如果我想给他们这样定罪,那他们肯定能掉脑袋,但我不忍心。”

韩信抬头看了一眼巷道口的贵人。

逆着黄昏余晖,身形似乎描了一圈金边,似是一尊神像。

呵,难怪叫仙使呢。

“他们与我的恩怨,自当由我做主了结或释怀,与你何干。”

说完这句话,韩信也不出巷道了,转身就往巷道深处走去。

他要绕道,从其他巷道出去。

周邈觉得这小男孩很是与众不同,完全不同于十岁的熊孩子,而且他还佩了一把剑。

“嘿!你等等!”

“你是不是叫韩信啊?”

巷道中的小童身影一个趔趄,身形尚且不稳,脚下的步伐就陡地加快!

周邈本就盯着对方,于是眼尖地发现了!

“你就是韩信!”

“快抓住那个韩信!”

仙使下了急令,英布也不吩咐手下武士,当即作出反应,嗖地一下窜进巷道中!

说是巷道狭窄,但容一人身位经过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英布窜进巷道后,几个飞步就撵上了已经奔跑起来的韩信。

一个大步上前,就揪住韩信的后衣领,手臂一收又把人提到了身前。

汉初三大名将之二,幼年版兵仙对阵壮年版黥布,胜负立分。

英布抓住这个韩信,就提着人往巷道外走。

途中还抖了抖道:“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