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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线下,霍弋的脸煞白,难得一见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都清楚,所谓的“徘徊在第九名边缘”并非是“第九名上下的意思”,而是和决赛第九名公布的时候一样,出现的四位候选人的情况——也就是第九、第十、第十一和第十二名,出现在这里的催票位的确有催促投票的作用,但另一方面……

如果是第十一甚至第十二名,出道的希望渺茫。

他们听见洪川还在继续说话:“那么现在大家已经看到了实时投票的部分情况,到底最终,谁会成为九人出道组的一员呢?谁也不知道。”

“提醒一下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观众和粉丝朋友们,现在投票通道还没有关闭,你还有机会为自己看好或者心仪的练习生投上宝贵的一票,帮助他出道。”

“——要知道,我们的排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他没说的是,变化并不会特别大,就像刚才大家心知肚明的那样。

“隔壁台决赛放的四名练习生的照片,最后只出道了一个。”

顾夜宁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见了突兀出现在自己耳边说悄悄话的贺天心。

“我记得。”他说。

那场比赛他前世也本着分析的想法重温了一遍。

因为催票位出现了至少两名被看好可以出道的练习生,因此在催票位公布之后,许多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观众甚至不敢继续观看,拼命拉人帮助自己的pick投票,现场还有催票位练习生的粉丝当场哭出声来。

《旗帜》组的选中心位vcr开始播放,将一部分刚才催票位公布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顾夜宁想对霍弋说点什么,但他看起来似乎是完全拒绝对话的模样,整个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他最后只能走过去抱了抱霍弋,什么也不敢说。

贺天心也跟着走过去,接下来是其他《旗帜》组的练习生们。大家都悄然无言地拥抱了霍弋,没有谁在这时候煞风景地说些鼓励或者安慰的话,或者盲目跟对方保证“你一定能进出道组”。

他可是有齐继、石琛和陈思燃这三个强劲的对手。

顾夜宁有点不敢细想。

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猜测目前的出道位情况,有种在给自己选队友的奇怪感觉。

“你耳朵怎么了?”恰好贺天心问出了和刚才管风弦如出一辙的问题。

“还看得出来?”顾夜宁回过神。

“也不是,不过凑近了能看到一点痕迹……你耳洞被扯破了?”

顾夜宁给贺天心展示了一下自己内搭上的血迹。

“没问题吗?”贺天心有点担忧,“你这个耳朵还没结痂,有可能会因为等会儿的动作太大又扯开伤口流血,现在看你的耳垂部分特别红。”

“没关系。”顾夜宁说。

舞台不出现事故,就不是顾夜宁的舞台了。

顾夜宁擅长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化事故为惊艳”的刻意设计,舞台上耳朵流血并不会让他遭到责备,相反的或许会获得更多的关注和……

“你粉丝看了要心疼了。”贺天心帮他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顾夜宁说:“对不住他们了。”

“而且……”

“嗯?”贺天心看了过来。

“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是舞台体质。”顾夜宁如实说,“马上要直播表演舞台,现在我的耳朵还挺疼的,但是这种疼痛反而让我更集中,更专注,也更激动了。”

他按住自己的手腕,感觉手臂因为情绪逐渐高昂而愈发颤抖起来。

贺天心:“……”

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扯了扯顾夜宁衣服的下摆,将他稍有些褶皱的内搭扯平了几分。

全场一片黑暗。在欢呼声和此时响起的开场乐声里,满场流动的光柱,将气氛渲染至最高峰。

“Who is the Center?”

“谁是中心位?”

“屏幕”从中向两侧徐徐展开,露出了内里等待登场的《旗帜》组练习生。

《旗帜》组的中心位是顾夜宁!

掌声、尖叫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无数金色的“顾夜宁”的姓名牌,在眼皮底下闪闪烁烁,来回晃动着。

相比于前一组,这一组的中心位是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旗帜》组开场为正三角形站位。

因此顾夜宁一马当先,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后方的练习生们紧随着他的脚步,待顾夜宁站定后,所有人纷纷以他为基准,确定了自己开场所在的位置。

开场是副主唱1的管风弦的部分。

霍弋、李湛、冯智文、林柏悦……

“踩踏敌人的尸骨,我将祭祀的旗帜插在头骨堆砌的山上——!!!”

“那是我荣耀之所向——!!!”

《旗帜》这首歌,管弦乐也作为低音部,几乎贯穿全曲,带来了些微西方的教堂感,仔细听来,还能在中后期的背景乐里听见属于竖琴的奏鸣。

在这首歌的第一段副歌结束,是顾夜宁的solo部分,而他的部分,恰好是以那段竖琴的弹奏,作为引领和背景的铺垫,音色通透。

“我闭上双眼,强烈的光落在眼皮,来自遥远。”

“这残破的废墟,飘散着死灰复燃的余烬。”

“晨光里的敌人,试图与我同归于尽。”

在相较于整个旋律基调,稍显明亮、清晰,柔润如珍珠的旋律里,顾夜宁开口歌唱。

顾夜宁当初选择了副主唱6,是想要第二段之后的这个部分。当然,除去合唱,在一首四分钟的歌曲十一个人分的情况下,他也只有这么一个solo部分了:

他喜欢这段歌词,也喜欢相应的旋律。

他把自己比喻成余烬,是死灰复燃的余烬,就像歌词所说。

他在前世已经被一把火燃烧殆尽。

——但是他带着几乎被烧为灰尘的身体和伤痕累累的心,重返人间。

在残破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自己的王国。

“……嗯?顾夜宁进步好大?”一直因为身处嘈杂直播现场,整个人蔫巴巴的乌子然,被这一声开场震惊,在沙发椅上坐直了身体。

下边接进来的是黎昼的部分,但乌子然显然还处于震惊中。

“唱商进步了。”向川喃喃地说。

《旗帜》这首歌的旋律偏硬偏重,风格强势犀利,节奏更是强劲干脆,糅合了鼓声,试图营造出恢弘的气势,原本就令人精神一振。

顾夜宁的嗓音并不洪亮,甚至在不刻意提高声线的情况下,会稍显低沉,三公的《第二颗纽扣》时期,因为歌曲风格氛围的缘故,刻意让声线变得柔和了一些。

而此时,为了配合《旗帜》的骄傲强势,他的歌声居然呈现出一种固执的硬朗感,与背景伴奏融合得恰到好处,堪称完美。

唱跳偶像的实力大多不能和真正的歌者相提并论,更别提顾夜宁还是大主舞位置的练习生,能够在直播舞台这么紧张的氛围下,以歌声来配合歌曲的风格,表达情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此时,整首歌曲在练习时最容易出现失误的部分已经开始——

造山!

被“攀登者”踩踏的练习生,最终定为了陆航和冯智文。尤其是弯腰幅度更大完全承当踏板的陆航,多次练习中到没有表现出叫苦连天的态度,都沉默地承担了自己的责任,这一次也不例外。

顾夜宁作为攀爬这座山峰的主角,被贺天心和管风弦二人,一同托举起来。

为了避免顾夜宁的体重全部落在陆航与冯智文身上,森晚整理他们托起人的力量不小,将顾夜宁腾空架起,分担了一半以上的重量。

顾夜宁的一脚踏在陆航身上,另一脚随着节奏缓慢向斜上方抬起,模拟出艰难登山的姿态,直到将其放在冯智文倾斜了四十五度的后背上。

他能感觉到贺天心和管风弦从两侧,向上加诸在他双臂内侧的力量松开了。

他身体前倾,一路向着高处,手掌支撑在左侧贺天心的肩膀,继续分担自己的体重,不至于使得陆航二人承受太多。

另外一只手松开,手臂竭力往前伸去。

在刚才“造山”过程中他拿起了的那面黑红的旗帜,他高高举起,随即被下方高举胳膊等待的石琛接住。

他完成了“插旗”的全过程!

“我在断壁残垣建立起我的帝国!”

“1 step 2 step,一步一个脚印——”

黎昼和李湛,以这座背景的“山峰”,在观众们意想不到的惊呼声里,成功地完成了这部分高音的生唱。

李湛不用说,进步极大的黎昼,原声居然冲破了垫音,引起了又一阵感叹的喧闹。

“等等?他的耳朵怎么了?”

观众席上,PD沈廉听见身边的多年好友这么问,“鹊桥乐队”的主唱窦山往前倾身,目光看向大屏幕方向。

沈廉也循声看去。

此时“山峰”部分已经结束,练习生们四散而开重新列队,恰好的副歌部分,顾夜宁一如既往站在所有人正中,镜头怼向他的正脸。

“踩踏敌人的尸骨,我将祭祀的旗帜插在头骨堆砌的山上——!!!”

“那是我命运之所望——!!!”

顾夜宁跳舞也很有做爱豆的“情商”,即使舞蹈动作非常激烈,也很少会因为大动作而让镜头无法捕捉到他的脸和表情,导致观众看他的时候头昏昏的,再加上因为舞曲,顾夜宁已经将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扎了起来。

因此在领舞的同时,除去窦山、沈廉的许多观众,也看到了顾夜宁左耳上的问题。

起先看,似乎只是红的有些不正常。再根据这样的困惑仔细看上几次,会发现他左耳耳垂部分逐渐有殷红的痕迹冒出,似乎是血。

在现场看直播的人,往往无法同时关注好几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