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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校场外,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举着木剑,学着校场内士兵们的动作,一招一式虽稚嫩却有模有样。

一旁坐着一个约摸三岁左右的小女童, 她双手托着腮,一时看着比划着招式的男孩, 一时又看向校场那气宇轩昂的将军。

那将军雄姿英发威风凛凛, 却又生得十分俊朗。

天很热, 不多时男孩已是满头大汗,仍旧没有停下。

而校场内那些身着盔甲的士兵们应是更加热, 但没有一人停止动作,不断重复着一挥一刺的招式。

不知过了多久, 年轻的将军做了一个手势, 所有人都被允许原地歇息。男孩也跟着休息, 几步跑到小女童面前, 两人一起听那将军在鼓舞士气。

男孩看向那将军, 目光中全是崇拜, 对小女童说:“我爹说侯爷是最顶天立地的人, 我长大后也要像他一样, 上阵杀敌忠君报国。侯爷说,我们都是大胤的子民,无论何时我们的剑都要朝着关外的方向, 永远不能向着自己人。”

小女童告诉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十几年过去, 当年的男孩和小女童已经长大成人, 隔着无数不再交集的光阴岁月, 他们早已是陌路人。

乍然相逢,不期而遇, 全是意外。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

谢姝看着他,“月城被屠的前一天,你父亲带人冲进我家。他逼迫我娘自行了断,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谁?”他低吼着,明明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却还在追问。

“我是谁?”谢姝苦笑一声,“你问我是谁?那你说我应该是谁!”

她应该是谁呢?

王甲申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眼神慢慢发生着变化,从震惊到惊喜,然后是怀疑,再然后是纠结。

“不,不可能的!侯爷的女儿早就找到了,你究竟是什么……为何要冒充她?你可知这是杀头的大罪!”

“到底是谁在冒充谁,你看不出来吗?”

王甲申神情微怔,他应该早就怀疑的。

他曾不止一次听侯爷提起自己的爱女,那言语之间的骄傲发自内心。所有侯爷身边的人都知道,侯爷的女儿是难得的聪慧过人。

而时隔多年再见,他几乎不敢认。且不说长相与小时候大不相同,为人处事与言行举止更是令人不敢恭维。但人是温世子亲自确认的,长公主也没有怀疑,他也以为是流落在外的那三年被养歪了性子,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前些日子,长公主私下与他提及郡主的婚事,言语之中颇多担忧。担忧郡主的性子不讨喜,嫁给旁人怕成怨偶,有心将郡主托付给他。

他念及侯爷,还有两人自小相识的情分,所以没有拒绝。可被郡主知道后,竟然指着他骂,骂他是狗奴才,骂他痴心妄想。长公主气极,这才派他出京办差,说是要好好劝说郡主。

哪成想,这一出京,他竟成了逆臣之后。

他目光渐渐黯然,那把对着谢姝的剑颓然垂下,绝望的沉默中,唯有山风过树林叶响起的“沙沙”声。

须臾间,他忽地明白了什么。

“我父亲的事,你是背后主使?”

“埋没多年的真相重见天日,何来主使一说?”

“我不信!我不信我父亲是那样的人!”

“那你信谁?温华吗?”

温华两个字,让王甲申眼底升起一丝希冀,但是很快那丝希冀在对上谢姝平静的目光时,又变成了惊疑。

“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不认识温华,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让别人取代了我,这是事实,其中缘由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是为了我好。当年你父亲为何突然送你离开乾门关,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些年你在哪里,又是什么人在安排你的人生,你难道一点也不曾怀疑过吗?”

王甲申闻言,目光惊疑。

这些年他一直在山中刻苦习武,期间只有温华的人去看过他。温华说是受他父亲之托,所以才会对他照拂。

他进千林卫,是温华一手安排,他进长公主府,也是温华的举荐。如今想来,就连他六岁那年离开乾门关,带走他的人好像也是温华的手下。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被逼的?是有人借着让我习武的理由带走我,然后以此来威胁我父亲叛变?”

“我不知道。”谢姝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说不通。”

又是一阵沉默,不远处传来叶氏的呼唤。

“娇娇,我们该走了。”

谢姝身体刚一动,王甲申手中的剑复又抬起。

“我凭什么信你?你刚才说我只是六岁以前与我父亲相处过,我根本不了解他的为人。同样,我也只是在那之前见过你,我为何要信你?”

“所以你还是要杀我?”

王甲申明显迟疑了一下,正是这短暂的恍神之时,他猛地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锃亮的剑已架在他脖子上。

他瞳仁一缩,看向谢姝的目光充满复杂。

谢姝后退两步,“你说的没错,我们只在幼年时认识,你没有道理相信我。同样我也不信你,因为人是会变的。曾经你说过你的剑不会对着大胤人,而今你应该是全都忘了。”

“你故意来见我,就是想擒住我,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王大人,想擒住你的人是本官,与旁人无关。”

一听这声音,王甲申是满心的惊骇。

“原来是萧大人。”

倏地,他眼神一变。

“你……们是一伙的?你知道她是谁?”

“王大人不必惊讶,本官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萧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其中的深意只有谢姝知道。

谢姝心想,他这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萧翎,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到时候替我作证?】

既然决定要报国仇家恨,谢姝自然是希望当年的人证越多越好。

萧翎架在王甲申脖子上的剑上下抖动两下,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她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他已从忠义之后变成了乱臣之后,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为我做证。罢了,人你带走吧。】

王甲申又问,“你是什么找到我的?”

他一得到消息就脱身成功,以他的身手和隐蔽的行踪,足以摆脱千林卫们的追踪和抓捕,这位萧大人是如何找到他的。

萧翎道:“你我都曾是千林卫,自是知道千林卫的手段。你避开千林卫的追踪,而我正好利用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便能推断出你的行踪。”

“原来是这样,以前世人都说镇南王府的世子爷人品如玉,原来也是个狡诈之人。”

“王大人过奖了。国仇当前,任何手段都不为过。你应该感谢这位谢姑娘,否则你早就被我一箭射穿。”

听到萧翎这话,他看向谢姝。

谢姝已退到安全的距离,也看着他。“你我早已陌路,但我多么希望你会成为你自己曾经说过的那种人。”

他听到这话,似有重鼓捶心。

而那边叶氏喊了几声不见人,正准备往这边走。

谢姝应了一声,说自己马上过去。

听到女儿的回答,叶氏这才放了心。

王甲申还在看她,问:“你为何不早点出来为自己正名?”

“这世间之事,难道是光用想就可以的吗?我娘死之前跟我说,她说国仇家恨与我无关,她只要我好好活着。时至今日我问我自己,国仇家恨真的与我无关吗?同样,你是无辜,但你问你自己,那些无辜之人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

……么可能无关呢?若父有债,子必偿……”

叶氏等了一会,还不见女儿过去,人已经朝这边走来。

谢姝知道自己不能再留,转身离开。

【萧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当她与叶氏等人汇合之后,再回头朝这边看时,萧翎和王甲申已没了踪影。山风带着土木的气息,忽远又忽近。

叶氏见她发怔,忙问:“娇娇,你怎么了?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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