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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暄妍接过,并小?心?翼翼地展开?之际,男子眉梢染了清润的笑意,低声道:“是敕封你为清河郡君的旨意。”

师暄妍心?头雀跃:“陛下要封我?做清河郡君?”

少女的眉梢跳跃,更显得浓丽,她困惑地望着面前?含着笑容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呀?”

她不是已经?得了封赏,即将成为太子妃了么?

宁烟屿的长指搭在圣旨明?黄绢布上,脸色煦和:“这不一样?。孤明?日就要下聘了,如果没有这道圣旨,你就要从师家出?嫁,孤的聘礼就要送进开?国侯府。有了这道圣旨,你便可自立门户,聘礼就一分?不少全送给你。我?不想?让师家人对你分?明?毫无养育之恩,却利用你,从你身上得到便宜,所以向阿耶讨了一个封赏。可还欢喜?”

少女虽不说话,那?红红的唇角却怎么压也压不住,直往上翘,好似一道柳叶弯。

宁烟屿在圣旨上敲了敲:“黄绢朱笔,盖了玉玺的,你可以反反复复地看。”

师暄妍合上了圣旨,仍是有几分?不敢置信:“我?得封赏了,我?做郡君了?”

太子妃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行辕里为太子妃搬置贺礼的下人们一个个似被感染,都笑得傻乎乎。

整个太子行辕,都充满了宁静祥和的快乐。

说到“聘礼”,师暄妍又想?起自己刚来行辕时,宁烟屿就送了十几口大箱笼给自己,里头的金银首饰、丝帛绢物,还有价值不菲的房契地契田契店契,不禁仰起软眸。

“可是,你不是送了我?很多聘礼了吗?”

回答她的,是太子骤然牵过来的手,他握住她柔荑,与她并肩同行,穿过满墙粉嫩娇红的花雨,走向里间。

“师般般,那?怎能算。”

他的声线在春光里被浸润得无比柔和温暖。

“那?只是阿娘给你的见面礼罢了。如她尚在,我?第一次带你进家门,她就会给你的。”

那?么一大笔丰厚的见面礼,师暄妍是见所未见。

可以想?见太子殿下口吻轻挑,接下来他的聘礼,更加是难以想?象了。

师暄妍从小?生活在洛阳,每日吃穿用度,与府上下人无异,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所以,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大肆铺张的人,短暂的激动与兴奋过后,师暄妍陷入了迷惘,她显然还没学会如何当一个这么大的家。

彭女官来到门前?,向宁烟屿施施然行礼:“殿下,襄王殿下到。”

宁烟屿挑了长眉:“他怎么来了?”

师暄妍也想?到,自己曾在众芳园与襄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那?少年生得一团喜气,憨态可掬,瞧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模样?。

她知道背地里这样?想?宁恪的弟弟有些不礼貌,她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襄王殿下有点孩子气的可爱。

宁烟屿挽住她的手,轻笑道:“一起去吧,让宁怿来给她阿嫂见礼。”

比起见圣人,去见襄王殿下,她没必要紧张,轻点了下头,任由宁烟屿带着自己,前?往行辕的正厅。

襄王殿下一见到太子殿下,脸颊便立刻绽如葵花,亲切甜腻地唤一声“哥”,便要拥抱上来。

可立刻,他就看到,他的哥哥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旁有了一朵娇娆丽质的海棠花。

他那?如同金雕展翅一般的臂膀,往下收敛地垂了下来,改换成得体的微笑:“皇兄。”

说完,宁怿机械地把脖颈转了一点角度,挂着同样?迷离的微笑,不甚亲切也并不疏离地唤道:“皇嫂。”

宁烟屿一眼便看到了襄王殿下带来的,堆满了整整一屋的贺礼,还道他长进了,学会了人情世故,颔首道:“阿怿有心?了。”

在襄王面前?的太子殿下,稳重,随和,端方?,持己,很有长兄如父的姿态,襄王在太子面前?,也乖驯得不敢有二词。

他谨记着母妃对他说的话,这一趟来太子行辕,是有要务在身的。

襄王观察入微,只见皇兄来到堂上之时,与皇嫂十指纠缠,于垂袖下扣拢,贴合得已经?再容不下一根头发丝,足可见皇兄对皇嫂的爱重了。

皇嫂还怀着孕,身子不便,皇兄一臂揽在阿嫂腰后便不松,扶她到厅堂上梨花木蟠龙纹太师椅中就坐,眼神始终看顾着,不离一刹。

母妃大抵是想?岔了吧。

皇兄这样?的,都还不算爱皇嫂,人间岂有真情在,他父皇对母妃就更加是敷衍都懒得了。

再看皇嫂,先前?齐宣大姑母有心?替他与皇嫂做媒——说到旧事,宁怿心?底还一阵阵发虚,不敢正视皇兄。算来时日,那?时候皇嫂腹中都有皇兄的骨肉了,他真是该死,差点儿做了兄弟阋墙的不轨之事。

不过苍天可鉴,宁怿从无旖旎之思,那?日在众芳园与皇嫂有了一面之缘以后,他就连皇嫂长何模样?都忘记了。

他想?自己还小?,与其?浪费时间相亲,不如好好陪伴他的小?马驹,把骑射学会,也好让父皇再不嘲笑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能稍稍地高看他一眼。

宁怿来到师暄妍面前?,正正经?经?地行了一个礼节,口中清音纯澈,如璞玉挖凿于深山,尚未经?任何雕琢。

“皇兄,阿嫂,臣弟贺你们二位,瓜瓞绵延,白?首偕老?。”

说完一揖到地,可见是个实诚孩子。

师暄妍上下找了找,也没找到一点钱,孩子来送贺礼,又鞠躬又说吉祥话的,自是该塞点红包。

她身上贴身首饰,都是女孩子的物品,送给襄王不合适,师暄妍端庄地四?处巡视,终于看到了太子殿下拇指上的那?一枚玉质纯净剔透的扳指,她一把摘掉太子拇指上的扳指。

宁烟屿拇指上微凉,垂眸,只见太子妃已经?揪掉了他的扳指,上前?,很有长嫂如母的姿态,宽和仁慈地将扳指给了宁怿。

“……”

宁怿受宠若惊,像碰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如获至宝地揣进胸口,连声道谢:“多谢阿嫂!阿嫂巫女洛神之姿,与皇兄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阿嫂你真是好心?肠,等侄儿降生,宁怿还要包大大的红包给小?侄儿。”

襄王殿下还稚气未脱,初始几句话还说得像模像样?,结果越往后越露怯,后来他大抵也自知了,便掩住了嘴唇,讪讪笑了几声。

本来还想?留下来吃茶,最好,还讨皇兄一顿饭吃的,但皇兄看他的眼神,就像要刀了他一样?,吓得宁怿急忙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迈着长腿跨出?了花厅。

师暄妍被宁怿几句话夸得两腮沁出?了胭脂薄红,揉了下发烫的脸颊,回身,撞见太子殿下郁塞的脸色,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吓得她一激灵,道:“怎、怎么了?”

宁烟屿靠在案上,轻轻一笑,别过视线,语调不冷不热:“你对宁怿可真好啊。”

拿了他的扳指借花献佛好像有些不地道,不过,“襄王恭贺的不止我?一人,而是我?们两人,所以我?们便是一体的嘛,我?用了你的扳指,也不算过。”

宁烟屿将太子妃揣进怀中,轻挑嘴唇,一笑道:“你可知道他为何那?么高兴?”

师暄妍不懂:“嗯?”

宁烟屿揉了揉太子妃软嫩如豆腐似的脸肉,嗓音低沉,噙着笑:“他小?时候同我?都在修文馆听学,太傅同时教导我?们两人,那?只扳指是太傅送我?的,因我?背书次次都领先于他。”

师暄妍轻“啧”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殿下好像长了襄王四?岁呢,好像胜之不武啊。”

宁烟屿哂然:“宁怿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他到了十六岁,连《礼记》都还不曾啃下来。师般般,你现今‘怀着孕’呢,离这种小?笨蛋远一些,莫误了吾儿的胎中听学。”

小?笨蛋。

他这是一箭双雕,拐着弯也骂自己呢。

师暄妍气得一口咬住他的脖颈,恨不得嗫下他的一块皮肉来。

什么“胎中听学”,八字才?刚刚有一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