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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栖岭看到人群中站着的光洁额头一眨眼消失了,不知她又要去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回见面,她好生果敢,换了个人一样,也好生神秘,好像随时会走一样。并且她走,大致也不会专程告知他,正如她来时一样。

他身旁站着的人是鞑靼的公主朝瑰,自打来到京城,就时常来寻白栖岭。如朝瑰所言,京城的男人们都没劲,比鞑靼人矮一截,又唯唯诺诺,唯有这面带凶相的白栖岭她看着入眼。

正如此刻,她本应贵为上宾,但她偏不去前面,甚至公然嘲讽:那花树有什么好看?我们草场上的冰花才好看!还有,那些都是什么雕虫小技?你们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怨不得你们连疆土都守不住!

白栖岭并不搭言,只是在想花儿究竟去哪了。他所处的位置对围观众人并不能看真切,根本无法猜出她去哪里了。转身看了眼懈鹰,懈鹰瞬间领会,转身走了。

太后只微微动了指尖,宫人们就开始散金银珠宝、人群里起初只是小小骚动,不知谁喊了一句:“快抢!”场面瞬间骚乱了起来。

那些人为着地面上的散碎银子抢了起来,起初只是推搡,渐渐演变成了互相殴打。有人曾与人有私仇,此刻正是报仇好时机,拿起一块石头砸向那人的脑袋。

侍卫们拦住人群,任达官贵人们欣赏这一场闹剧争抢,世人为银钱打破头,这格外令人兴奋。

朝瑰撇着嘴道:“你们汉人不把人当人。你看你们太后,眼睛都兴奋得红了!”

白栖岭只觉得那河岸的争斗十分刺眼,还不待他反应,不知从哪飞来一支冷箭径直射向太后,侍卫以身相挡倒在了太后身前。太后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他的尸体踏过去,看向远方。良久后,突然手扶额头,软趴趴倒下去,太后,被吓晕了。

朝瑰笑了,这胆量!真叫人耻笑!

白栖岭却知晓事实根本不如朝瑰所见,太后要做戏,那冷箭许是她自己安排人放的。这谋杀的罪名不定要安到谁的头上。不过是借机唱一场戏罢了!

而那头,花儿一路狂奔至城外,守城的官兵不知去哪里了,但城外空无一人。唯有前面那顶黑轿子轻飘飘地走,那轿夫抬轿怎么那样轻省,可见脚底功夫不一般。

花儿自愧不如,但她是不怕的,在后面拔足狂奔,可那轿子就那样不远不近地飘着,再奔了一会儿,拐进了一条小路。

那小路上人迹罕至,刚走过的脚印就被雪盖住,花儿深知再追就要追丢了,可她又实在想与那“贵客”说上几句话,终于放声大喊:“等等!等等!”

那轿子停下了,在原地飘了飘,最终落了轿。

花儿跑上前去,站在轿外,看着那黑色的轿帘良久,最终一狠心掀帘窜了进去,坐在了那人对面。

这样近的距离,这才透过黑纱隐约看到,那人依稀花甲年纪,眉眼是朗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姿。非常可惜的是,那脸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疤,印记虽随着岁月逝去渐浅,但陈年的疤痕更为骇人。

花儿并没害怕,她跑太久了,此刻抚着胸口顺气。

那人只由着她这样,过了很久才开口:“你为何追我?”嗓音像被刀割过一般,沙哑,但是磨树皮一样的声响,直教人害怕。但他看出来了,眼前的姑娘不怕,她甚至连装出害怕来都没有,只是瞪着那双晶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只觉得你跟京城的其他人不一样,想上前问一问你是谁?”花儿径直说道。

“大胆!”外头有人喝道:“知晓我们老爷身份的人都死了!”

花儿像没听到,仍旧执着地问:“你是谁?风月楼的人都不知道你是谁,京城里无人知道你是谁。别人都只知道你是异乡人,可适才我看到你站在河边,只觉得你对京城很熟。”

“你为何想知道我是谁?”

因为你与我的好友身上都有异香。你们的异香味道不同,但都是京城乃至当朝天下闻不到的。

花儿只这样想,但她没有说出来,怕给飞奴惹来横祸。

“我就是想知道。”

“知道了你就死了。”

“死就死罢!”

“为求一个名字赴死,值不值?”

“没有值或不值。”

那“贵客”缓缓抬起手,花儿看到他衣袖之下层层的疤痕,可他的手倒是细长干净,看起来像握笔之人。

“传言中的你与现在大不相同。”那“贵客”突然道。

“传言?你知道我是谁?”

“贵客”点头:“但今日不能与你闲谈了,你先下轿罢!晚上风月楼见!”

花儿被迫下轿,看那轿子眨眼间就到了丈外,忽而意识到是那“贵客”有意在等她的,不然那轿子她是万万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