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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晴和杨飞捷的公司, 就在餐厅的一东一西。

二人的分别,真的称得上各奔东西。

姜临晴很决绝,她从上一次就没有回头。

杨飞捷走得很慢, 在十来步之后,他停下来, 望着玻璃里,自己的影子。

来之前,他已经预料,是太晚了。但如果不告诉姜临晴,他这辈子都留有一个遗憾。

杨飞捷祝姜临晴幸福。

这是他在高中毕业册写过的话。

杨飞捷停了很久。影子的周围, 路人来来去去。他不再回头,终于向前走。

多么神奇。

如果不是杨飞捷突然来这一出,姜临晴还陷在拟定的假设里。

她不知道是否再来一个男人,她就能忘掉池翮了。

今天,她有了答案。

她的相思截止在池翮。就连她曾经的青春梦幻也无法击退池翮。她怀有的, 是翘盼, 是希望。是她认定了的唯一。

归根结底,是爱。

姜临晴回到公司, 心不在焉, 混到了下班。她收起了池翮送的项链以及手链。

但她要留下些什么给他。

她上网搜索本市的纹身工作室, 见到一个女刺青师的介绍。

和女刺青师交流,不尴尬,不避嫌。姜临晴打电话去预约。

老板抱歉地说:“不巧啊, 她出去学习了, 月底才回来。店里有其他的刺青师, 你介意更换吗?”

姜临晴:“我等她回来吧。”

一想到自己将要刺上池翮的印记, 她的焦躁和不安, 慢慢缓解了。比心理医生开的那一堆药,更有奇效。

她回去了,一件一件收拾着池翮的东西。

因为他在这里住过,小公寓也成了她曾经的家。

金明朗正在查看池翮的心理报告。

翻到最后一页,金明朗的手指在诊断上敲了敲。

窗前的懒人沙发上,池翮的一半的身子陷进去,宽敞的沙发,裹了他的上半身,他的长腿伸得直直的。

正是炎夏,冷气开得很足。他搭了条薄薄的被子。

报告结果一切正常,金明朗的眉头没有就此松开。他不完全依赖这份检查。精神类疾病的诊断具有蒙骗性。尤其做心理评估时,医生询问病人的想法、感受、行为模式。如果对方有所隐瞒,报告就不真实了。

“池翮。”金明朗喊人了。

池翮半睁开眼睛,睡眠质量欠缺,他睡不够,又睡不沉,整日懒洋洋地:“嗯?”

“结果很正常。你的这一份报告,换我去做,可能都没有这样完美。”金明朗话中有话。

池翮:“金医生,你可以歇歇了。”

“不,池翮。那一份报告只能表明,你清楚一个人的正常表现。但你的人和你的答案,是两码事。如果你假装你没事,你的大伯,你的伯娘,你的家人会以为你真的没事。你没有意识到问题,不是你把我骗走了,你就痊愈了。”金明朗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你对我也不愿坦白了。”

春天过去,池翮桃花眼里的生机慢慢向秋天过渡:“金医生,我知道人的正常表现,说明我会控制自己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

金明朗:“一个人非逼着自己扭转,撑不住的。至今你也没有告诉我,你这一次失去了什么?”

池翮不说话,转头向着外面的万里晴空。

金明朗叹了一声气。他猜到,池翮失去了他的同类。但他不能逼问,否则池翮极有可能陷入混乱。

金明朗:“我不催你。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嗯。”池翮应了一声。

“池先生上次问起你的情况,他们是你的家人,非常关心你。如果有什么事,你不方便跟我讲,其实跟家中亲人说说也行。但是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

池翮:“谢谢金医生。”

金明朗:“另外,你啊,太懒了。”

池翮以前就是这样,上学考试应付了事。能考六十分及格,绝对不考六十一分。有大把算分数的时间,却不愿多答一道题。到了大学,结识了艺术的朋友,他才有了上进心。

池翮人是聪明的,心境却不一定。

“金医生,我能讲的,就跟你讲了。”不愿回忆的,自然不去叙述。

池翮确实没什么劲头。他不明说。一旦说出口,他就要被送去诊所,关几个月。

那里太闷了。

虽然金明朗是医生,但只有病人才能互相理解,病情到了某个程度,死亡在他们的理解里,只是一种生命规律,谁都逃不过。

有的人早,有的人晚。如果早和晚之间,没有什么趣事,其实早点也没关系的。

池翮和宋骞就算不见面,手机也保持联络。

这一次完全断绝联系,宋骞不大习惯,他给池翮发了消息。

池翮完全不回。

宋骞感觉到了什么。他信任自己的兄弟,不去打扰。

直到这天,池翮给宋骞打了电话。

宋骞放心了:“要不要出来玩?”

“玩什么?”池翮有气无力。

宋骞:“大热天的,不出海了。去避暑吗?”

池翮:“我不想跑太远,累。”

宋骞:“要不就去茶馆吧。”

古香古色的茶馆,连雨篷都是复古的设计。侧门外,有一棵百年古树。树干粗,枝叶密。

白天,树下常有休憩的人,下象棋的,拉二胡的。池翮有一天在这里,听着一个老大爷拉了二胡的《梁祝》。

那时,与他一起听着的,还有另一个人。

无论定情曲是《爱情买卖》或者《梁祝》,都没有好结果。

茶馆和酒吧相邻,以竹廊连接。宋骞有时是从茶馆溜到酒吧去。

池翮则会到竹廊抽烟,赏赏月色。

那一棵和酒吧格格不入的古树,跟茶馆相得益彰。

茶馆是朋友的店。这位朋友将要结婚,筹备婚礼期间,他天天约着大家来玩。

照宋骞的说法:“每天都是单身告别会。”

茶馆备的是上等好茶。茶馆老板请客一个月,入不敷出。

宋骞调侃说:“幸亏你家底分厚,不然什么店经得起你这样豪爽的挥霍。”

茶馆老板哈哈一笑:“没事儿,到时候你们随份子钱的时候,记得把茶水钱算上。”

众人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茶馆老板喊了声:“哎,池翮,你又窝在沙发里睡觉?我们是血气方刚的小伙,你怎么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一进来就找椅子坐,一坐下就要躺,骨头没了啊?”

“单身汉不想听你讲述幸福的婚姻。”池翮嗓子的鼻音更重。

“你想结束单身,就向我们吆喝一下,我们一人给你牵一个大美女过来,任君挑选。”茶馆老板一口饮尽茶水,“大学的时候,追你的女生,一个接一个。光是经我转送的情书,有多少啊。你天天睡大觉,你不说,谁知道你要脱单。”

池翮:“你先当小白鼠,过几年再跟我们分析脱单的利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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