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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不询神情微微变了一点。

“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你也只认识现在的我,这很公平。”沈如晚慢慢地说,“也只有现在的你和我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下棋。”

曲不询凝望她,唇边不由泛起一点苦笑。

这话一点也不错,倘若再往前哪怕那么一点,他若还是长孙寒,她还会朝他笑上哪怕一下吗?

沈如晚说到这里,停下不言语了。

其实她觉得遇见曲不询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份,但她永远不会说出来。

太煽情了,就和向别人剖析她曾经的委屈和心酸一样,都太矫情了。

她宁愿旁人觉得她是个永远冷淡、没有情绪的人。

沈如晚抬眸,站起身来,指尖递到曲不询面前,在他眉间轻轻一点,然后顺着他高挺坚毅的鼻梁,慢慢划到他鼻尖,“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的指尖落在他唇上,很轻淡地摩挲了一下,在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前,不远不近地竖在他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曲不询用力握紧她的手腕。

他微微抬头望向她,神色复杂。

沈如晚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望着他,轻声说,“你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但不许对我说谎,我最讨厌谎言。”

曲不询攥着她的手也觉滚烫。

他目光一遍又一遍逡巡过她眉眼,心里一声苦笑。

她说最讨厌谎言。

可他平生最难以面对的弥天大谎,从见面相识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开始,遥遥无终。

沈如晚会恨他吗?

曲不询心绪复杂地对她望了很久,无解。

他轻轻一喟,闭了闭眼,手上微微一带,将她用力拥在怀里,红尘缱绻,贪恋一点温存,半晌不放。

沈如晚也轻轻搂住他。

耳鬓厮磨里,他的声音也渺远得失真,在她耳后细吻般摩挲。

“你能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他喃喃。

沈如晚思绪也飘远,过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可曲不询没回答。

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报复和证明,在无止尽的索求里,隐隐有种从未展现过的凶狠和疯狂。

很奇怪的,沈如晚莫名想起归墟漫无边际的天川罡风,那么炽烈又霸道,每一丝一缕都像是最凶狠的尖刀,要把她的每一寸肌骨都侵吞分润、据为己有。

她又想起在归墟外徘徊不尽的三个月。

其实心里也没有很痛楚,只是苍白到极致的疲倦,仿佛又回到当初被宁听澜带出沈家、得知自己手下尽是沈家亡魂的那一刻。

她用了那么久、那么多努力、那么多伤口去换一点内心安宁,只需要一剑,往事全都卷土重来。

那时她看着归墟无边的天川罡风,心里有个很古怪的念头,她想,不如下去找他吧,能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了,死在里面也行。

但最后,她还是不想死的。

她曾经那么喜欢长孙寒,她那么累,可她还是想活着。

即使尘世已无留恋,即使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不想死。

在天川罡风削骨蚀心的痛楚里,她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发现,她比谁都想活。

哪怕遍身伤痕、无可留恋,她也要继续走下去,等到……

等到她可以真正得到安宁的那一天。

该死的从来不是她。

沈如晚抬手,用力捧住曲不询的脸,恶狠狠地咬了他唇瓣一下。

可下一刻,又是更缠绵。

曲不询微微一僵,横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把吻加深到更深更深。

宁静屋内,只剩下缠绵的呼吸,和数不尽、掩不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