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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光觉得最近沈前辈和曲前辈的关系, 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上来,以前沈前辈和曲前辈一时吵一时好,曲前辈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沈前辈, 但沈前辈给人的感觉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 好像一直有很多谁也无法涉及的心事, 偶尔将她自己也灼伤。

可是最近沈前辈好像变得更温和了一点,好像放下了一部分重担, 偶尔也会对着曲前辈发一会儿呆。

但这两人还是会吵架, 而且总是曲前辈有意无意地提及什么,沈前辈立刻冷下脸, 于是曲前辈再试探两句,见好就收。

楚瑶光有一次无意中听见,好像是沈前辈再也不用剑的事。

她蓦然想起, 虽然沈前辈以碎婴剑闻名神州修仙界, 但自从她们认识以来,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沈前辈用剑, 也从来没在沈前辈身边看见一把剑。

楚瑶光蹙着眉毛想了好久,有时还要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找到妹妹, 如果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种药人了又该怎么办, 让她很发愁。

一回头,陈献爱惜地擦拭着他那把剑,一副专心致志、全无烦恼的快活样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陈献永远都能这么轻松快活呢?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发愁。

陈献抬头看她,“你在想什么呢?”

楚瑶光看着他,不自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在想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操心忧愁?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你烦心。”

陈献想了想, 摇摇头, “那还是有的, 比如我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愿意收我为徒,我发愁了好久呢——不过现在不愁了。”

楚瑶光疑惑,“为什么?”

陈献咧嘴笑了一下,很爽朗的样子,“因为师父已经把我当徒弟了啊。”

楚瑶光哑然。

明明是陈献自己死缠烂打,把曲前辈都带跑偏了,一不小心才说顺口的。

不过,她转念又想,以曲前辈的修为,如果真的不想收陈献为徒,那陈献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机会死缠烂打,所以陈献的话其实是对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心情复杂地看向陈献,他看上去七窍开了六窍,实际上在重点问题上从不糊涂,有种本能般的直觉和勇往直前的态度,所以往往心想事成,过得很轻松。

这样的人,其实还挺让她羡慕的。

楚瑶光茫茫然地想了好久,忽然回过神,“诶,你说叶胜萍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他会不会在包庇买主?为什么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是没人来?”

他们负责在茶楼蹲守买主,根据叶胜萍吐露的线索,这次来交易的人应当是个干瘦阴沉的中年男子,对方会走入他们所在的这个茶室,向叶胜萍自我介绍。

但楚瑶光和陈献在这里等了三天了,还是没等到这么个人。

陈献也很纳闷,“可是叶胜萍说得信誓旦旦的,昨天都快哭着跪下保证是真的了。”

像叶胜萍这样没什么道德观的凶徒,掺和进这买卖里,不就是为了钱财吗?没必要为了买主而威武不能屈、把自己都折进去啊?

两人一起愁眉苦脸。

就在这个时候,茶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楚瑶光和陈献惊得快要跳起来,对视一眼,俱是站起身来,慢慢朝门口走去。

就在楚瑶光和陈献所在的茶室不远处,曲不询和沈如晚就在街口,一人面前是一碗冰粉。

“我们家的冰粉,那味道可是独一份。”冰粉老板得意地吹嘘,“要不是当初在尧皇城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来碎琼里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在尧皇城多赚钱啊?”

曲不询笑,“您老还是从尧皇城来的?怪不得这冰粉就是不同寻常。”

尧皇城的繁华,那是修仙界人尽皆知的,体现在方方面面上,衣食住行无不包含,和蓬山的世外仙山、悠久传承相比,是另一种修仙世界繁盛的极致。

沈如晚心念一动,抬眸望向冰粉老板,“您是从尧皇城来的,那您知道《归梦笔谈半月摘》吗?”

冰粉老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道友,看你这话说的,现在谁还能不知道半月摘啊?我老头子现在虽然来了碎琼里,也不是与世隔绝吧?”

刚知道《归梦笔谈半月摘》没多久的沈如晚和曲不询一起沉默。

沈如晚顿了一下,神色如常。

“那您是否知道,若想在半月摘上登一则寻人启事,该去找谁?”

冰粉老板还真是知道,“半月摘有专门对外收录的渠道,那些有名的修仙城市里都有半月摘的办事处,你只要登门去找,花上一两块灵石就行了。不过也得看能不能排上你,一般来说,你当场付了灵石,会给你排到下下期再上报。”

一两块灵石,实在不太贵,至少对于半月摘这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的报纸来说,实在是很便宜了。

沈如晚谢过冰粉老板,得知碎琼里是没有半月摘的办事处的。

她心里记下这个事,决定去钟神山后找找看。

曲不询低头吃冰粉。

“有没有一种感觉?”他忽然问。

沈如晚抬眸看他,不解他说的是什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好像修仙界这么大,时刻都在向前奔涌,只有自己还停留在过去,走不出来,也忘不掉。”曲不询抬起头,语气平淡,神色也平静,但话语却无端沧桑,“好像被遗落在人世之后了。”

沈如晚看了他一会儿,垂眸。

她舀了一勺冰粉,尝了一口,很清甜。

“被遗落又能怎么样?”她淡淡地问,“总归都是要抛却的东西,努力适应新环境就好了,过去都已经过去,没有人还需要那些陈麻烂谷。”

曲不询凝视她一会儿。

“沈如晚,”他重重咀嚼着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在心尖在唇齿流转过一遍又一遍,最终倾吐,“你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最自相矛盾、最言行不一,也最让人着迷好奇的人。”

明明放不下过去,却一直说过去不值一钱,应当被抛下;明明永远说着不后悔、不在意,却又那么耿耿于怀于过去;明明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可有时候却总像是在说,快来关心我。

沈如晚半带恼意地看了他一眼。

“安心吃你的冰粉吧!”她没好气。

曲不询笑了一下,低头舀了一勺冰粉,大口咽下去。

沈如晚轻轻哼了一声,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抬起头,看向茶楼的方向。

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曲不询微微皱眉。

沉吟片刻,他伸手把冰粉钱放在桌案上,灵力催动,转眼也消失在座位上。

微风拂动,把两碗只剩半份的冰粉吹动一点涟漪,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剩下空空的座椅。

冰粉老板见怪不怪地走过来,把冰粉钱和碗一起收走,悠悠闲闲地哼个小曲,又是快活一天。

茶楼里,沈如晚神色冰冷。

她在大门口冷冷地站了半晌,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进茶楼内,气势逼人,茶楼老板见了差点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犹豫着走过来要招呼,被她余光一瞥,只觉目光如刀,刮在他肌骨上,锋锐难当,不知怎么的竟然就站住了,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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