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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晚的心忽而一沉。

——沈晴谙到死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沈如晚一时怔住了,到唇边的话又咽回喉咙口,霎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没和沈晴谙吵起来,沈晴谙也没再端着那副臭脾气,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庆幸,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冰凉,好似失去了什么,这辈子也捡不回来了。

“哦。”她于是也很短促地应了一声,忽而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只说一个“哦”,实在是除了这个字无话可说。

可就这么僵持着并不是办法,沈如晚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那你说吧,这些年都在哪,做了些什么?”

沈晴谙像是临考的弟子被问及了先前背过的考题一般,又重新行云流水地说起来,“当初在族地里,我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气息奄奄,所以清点时误把我当作陨落了。后来我在被送去焚化前又有了气息,就被救下了,修养了很长时间,昏迷不醒,情况很是凶险,故而掌教也没告诉你我还活着。”

“这两年我终于醒了,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行走于人前,一直想去找你,可是你早就离开蓬山了,让人找不到。”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听着,并不质疑,只是默默地点着头,偶尔问一句,“你当初受重伤,是我做的吗?”

沈晴谙停顿了一下才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沈如晚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一下下点着头。

“七姐,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到你,我都很高兴。”沈如晚到所有话锋都消散时,才抬起头来,神情平静,没有一点表情,很轻微地勾起唇角,才露出一点微笑。

沈晴谙立刻露出了那种她很熟悉的、既别扭又真实的笑容,“这话说的,难道你见了我还能不高兴?沈如晚,你胆子可太大了。”

沈如晚目光复杂地望着沈晴谙脸上的笑容,忽而垂下头,埋在沈晴谙的肩头,紧紧搂住沈晴谙的肩膀。

“干什么?你怎么现在这么肉麻了?”沈晴谙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办,胳膊虚虚地搭在她身上,语气有点埋怨,又有笑意。

“我很想你,七姐。”可沈如晚只是埋在沈晴谙肩头,低声说。

沈晴谙两只胳膊像是真的不知道能放哪,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折腾,无措地挥舞,像是个熟记了考点,见了新题时却不知道该怎么答的笨学童。

沈如晚反手拉住了沈晴谙乱动的两只手,搭在她自己的背上。

沈晴谙的手终于安定下来,搂着沈如晚,一动不动。

“我很想你,七姐。”沈如晚又说了一遍。

“哦。”沈晴谙很短促地回应着,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试探着般说,“……我,我也想你?”

沈如晚把头埋在她肩头,没有说话。

直到沈晴谙说要去交接轮巡的任务,沈如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曲不询慢慢走过来,立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身侧,想开口,又微微蹙眉。

沈如晚很缓慢地抬起头,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神色复杂。

“真是你那个堂姐?”曲不询不知该怎么问她。

一个死了许多年的堂姐,忽而就“死而复生”了,还是在沈如晚归来质问宁听澜的时候,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古怪,可作为一个真的死而复生的人,他仿佛是最没资格质疑的。

沈如晚默然。

“先前你说,宁听澜问童照辛定制过一只傀儡?”她忽而问他。

曲不询一怔。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他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沈如晚目光茫茫地落在远天,语气也渺远,“你说,如果有一个人,性情和十年前近乎一模一样,和你对话行事都和十年前没有差别,可偏偏在这十年里,你们之间曾发生过一件绝不能一笔带过的事,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影响……”

她说着,神色恍惚了一瞬,垂眸,“倘若我真的重伤了沈晴谙,她绝不会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沈晴谙爱憎分明,只会说自己是咎由自取,说她们是各得其所。

“我原先是真的很高兴。”她轻轻地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怎么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本来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