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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可笑吗?”

宁知远的话问出口,岑致森下意识蹙眉,停在他颈后的手落下:“你不信?”

“不知道,”宁知远坦白说,“觉的有点荒谬。”

岑致森:“我爱你,让你觉得荒谬?”

“不荒谬吗?”宁知远哂道,“你爱我什么?我这张脸?你以前那么烦我,就因为我们不是兄弟了,我可以跟你上床了,所以你爱我?”

“你为什么总觉的我以前烦你,”岑致森提醒他,“如你所说,一直找我麻烦的是你,我最多不理你不代表我讨厌你,一定要说我顶多也就是拿你无可奈何而已。”

“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宁知远坚持要讨个答案。

“你哪里不值得我爱?”岑致森反问他,“知远,你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吗?我一直以为你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任何方面都是,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值得我爱的地方,那我又有哪里值得你执着的?为什么非要我注意你?我也不过是个对你并不好的混账哥哥而已。”

宁知远嘲弄道:“你确实是个混账。”

“所以呢,你对一个混账有什么好期待和执着的?”岑致森问。

“岑致森,”宁知远也皱了眉,甚至有些生气了,“你这么说,就是把我过去的二十八年完全否定了,你就非要这样?”

岑致森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重新攥住了他手臂:“知远,我们好好聊聊。”

宁知远:“聊什么?”

岑致森:“你的心里话,你这些年没有跟我说过的话,无论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听。”

宁知远瞬间哑然,岑致森就站在他身前,强硬拉着他的手,要听他说真心话。

他其实从没想过会有今天,将自己那些阴暗不能见人的心思说给岑致森听,如果不是他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他会一直掩藏得很好,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让岑致森察觉一丝一毫。

说到底,是岑致森让他放松了警觉。

视线落向前,刚才在教堂里结婚的新人和他们的亲友已经出来,正在前方的草坪上拍照,宁知远看了一阵,和岑致森说:“一会儿新娘扔手捧花,你要是能接到,我就告诉你。”

岑致森回头看去,新人们正和亲友在拍最后的集体大合照。

他说了句“你等着”,大步走了过去。

但岑致森并不打算去接新娘扔的手花,他直接走去了那对新人身边,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新娘笑着将手花递给了他。

宁知远看着他拿到花回来,自己这一点小小的刁难用在岑致森身上,果然起不了作用。

岑致森已经回到他身前,将手中的鲜花递过来:“可以吗?”

“你刚跟他们说了什么?”宁知远问。

岑致森镇定道:“说我想借他们的手捧花求爱。”

宁知远接了花,垂眼看着手中那些娇艳鲜嫩的花朵,终于泄气了一般:“好吧。”

再又抬头向面前的岑致森:“回去吧,回去了我跟你说。”

岑致森:“回哪?”

宁知远:“我家。”

回程宁知远大概有些累了,车上一直闭眼靠着座椅,没有再说话。

岑致森不时回头看他,阳光在他垂下的眼睫下方拖出影子,像他眼底总是挥之不去、时不时就会跑出来的那些阴霾。

岑致森移开眼,想起宁知远拍出的那些底色灰暗的照片,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回到宁知远独居的家,临近中午。

岑致森是第二回来这里,上一次他送喝醉了的宁知远回来,宁知远在他面前说出那些如同抱怨一般的话,那是他们成年之后的头一次,宁知远在他面前坦露出真实情绪和想法。

岑致森忽然有些难过,他的难过和宁知远的并不一样,除了难过,或许还有更多名为后悔的情绪掺杂其中,让他如鲠在喉。

“进吧。”宁知远示意,进了家门反而平静了下来。

岑致森点头。

宁知远先走了进去,进书房之前,他回头又看了岑致森一眼,推开了书房的门。

岑致森看着他走到书桌前,握着鼠标动作迅速地开电脑,点开硬盘角落里的文件夹,输入密码,打开,仿佛这个过程已经在他手里重复过无数次。

文件夹里的东西加载出来,几百张照片,全都是岑致森,——宁知远找人偷拍的岑致森,从十几岁到现在。

宁知远坐下,点开最早的一张,照片里是学生时代的岑致森,电脑屏幕的光映进他眼中,模糊一片。

“这是在你学校门口,第一次拍到你,你站在路边是在等车来接,还是在等什么人?”

第二张,岑致森穿着同样的学生制服,在咖啡店外。

“这张照片里原本不只你一个人,还有几个你的同学,我讨厌看到他们,所以全部裁掉了。”

第三张,岑致森在派对上跟人说笑聊天,周围其他人的脸都做了马赛克处理。

“这应该是你们学校的万圣节派对,很少见你这么放松的样子,旁边这些人靠得你太近了,裁不掉,只能这样。”

第四张,岑致森在伦敦的家中,警惕地探头看窗外。

“这张应该是你似乎发现了被人跟踪,那人没用,胆子还小,照片发给我说不敢再拍了,后来我又花更多的钱雇了别的人。”

宁知远一张一张地翻着那些照片,每点开一张都能说出背后的故事,他始终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去看岑致森此刻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就是个变态偷窥狂?可能吧,不过我也没拿你的照片做什么,就看看,一开始就只是想看看我那个哥哥他每天在做什么,没有了我给他添堵添麻烦,他是不是过得特别开心,他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不讨喜的弟弟。

“谁叫我一个人日子过得实在太寂寞了点,总得找点什么乐子不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就跟个疯子一样一边偷窥着你一边唾弃自己,甚至做出自残行为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你,但是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压抑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疯狂。

“知远,”岑致森皱眉,想要打断他,“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宁知远慢慢摆弄着鼠标,“不是你非要我说的?现在又不想听了吗?”

他继续说着:“还有这几张,你那时是不是在跟别人谈恋爱?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喜欢男生、你是同性恋,一开始我确实挺高兴的,原来你也是个变态,你比我还恶心、无耻,你是个同性恋,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不过很快我又高兴不起来了,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才是你亲弟弟,你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却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我?

“原来是弟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人说得对,是兄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亲密无间,多的是反目成仇的亲兄弟,我这个跟你一年见不了两次面的弟弟,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知远!”岑致森的声音提起,“不是这样,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的手按上宁知远的肩膀,然后是后颈,跟先前在那教堂外时一样,强迫宁知远抬头看着自己。

宁知远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似没有波澜,眼尾却曳出了一抹红,像每一次他喝多了以后。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宁知远问他:“岑致森,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过去这二十几年,你有在意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吗?”

“你在冤枉我,”岑致森提醒他,“你说我不肯给你笑脸,明明每一次都是你先变脸,是你跟我闹别扭,我甚至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当初你执意要一个人去美国,我怎么问你都不肯告诉我原因,我要是真的不在意你,根本一开始就不会问。

“你以为每次我跟爸去美国看你是爸带我去吗?不是,是我想见你,我怕你看到我不高兴,才和爸一起过去,但是那次你莫名其妙又发脾气把我赶走,要不是你生日那天我问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你总是因为别人迁怒我,知远,这对我也不公平。”

他确实是在意宁知远的,比宁知远以为的更在意,也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在意,所谓的做不来一家人就别勉强,未尝没有赌气的成分在其中,气的是自己从来就拿这个弟弟无能为力,又无法割舍。

“所以其实是我的错?”宁知远呐呐问。

他错了吗?他不知道。

在和岑致森无关的领域,他可以游刃有余,用理智计算所有的事情,但唯独面对岑致森不行。

所有的公式、定理、定律,在岑致森身上都发挥不了作用,在岑致森面前,他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他渴望着这个人的一切,没法用理性去忖度。

“不是你的错,”岑致森试图安抚他,“是别人,是那些对你冷漠的长辈,那些用言语伤害你、挑拨我们关系的人的错,我也有错,我不是个好哥哥,我明明可以更关心维护你一些,很抱歉我没有做到,让你这些年都过得这么不快乐。”

他再一次为当年的事情郑重向宁知远道歉,宁知远却没有跟上一次那样说“算了”,而是问他:“岑致森,如果不是对我起了那些下流心思,你会意识到这些,跟我道歉吗?是不是那样我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小丑、见不得光的人,躲在阴暗处继续窥视你?也可能我现在不是你弟弟了,连窥视你的机会也没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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