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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姓孟这一点让他突然感觉有些印象,“他是不是叫孟旧玉?”

孟昔昭顿时一脸惊讶:“是呀,怎么,你听说过我爹?”

金都尉:“……”

当然听过。

大齐第一奸臣嘛!

当年大齐的战神,那么勇武的一个人,把他们匈奴打得节节败退,他们还以为这人会重铸大齐开国时候的荣光了,谁知道,竟然死在这个孟旧玉手里,连家人都被孟旧玉赶出了应天府,搞得整个匈奴都心情复杂。

邻居家的大将军死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看着这么一个大将军被奸臣害死,他们又觉得,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把詹慎游抓活的呢,让他投降匈奴,为匈奴效力,现在也不至于变成一具白骨啊。

詹慎游当年打匈奴,连败匈奴三王,但里面并没有左贤王,因为左贤王守着单于呢,金都尉作为左贤王的养子,自然也是待在单于庭的,他那时候年纪还不大,才十几岁,但是天天都能听到撤退的战报,这已经给他带来了心理阴影。

詹慎游仿佛不会输,而这样的人,却被一个文臣,用不见血的一张嘴杀掉了,那这个文臣,又有多强呢。

在金都尉的印象里,孟旧玉不仅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大齐皇帝最信任的人,基本上是他说什么,大齐皇帝就信什么,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论谣言是怎么一步步拔高的。

金都尉万万想不到,孟昔昭竟然是孟旧玉的儿子,他正愣着的时候,孟昔昭又说:“不过,这厨娘不是我爹雇回来的,而是我娘,都尉既然听说过我爹,或许也听过我的外祖父,他是吴国公,名叫李弥,大胜将军李闯你知道吧,我外祖父就是他的孙儿。”

金都尉:“…………”

李闯是越朝时代的人,也是中原有名的战神,也把匈奴打到节节败退。

金都尉现在有点懵。

都怪孟昔昭,前段时间表现得也太接地气了,他怎么知道孟昔昭身后居然这么有背景,匈奴是奴隶制,也是贵族统治制,孟昔昭这身份,要是放匈奴,高低以后得封个小王啊。

金都尉这辈子就吃了没背景的亏,虽说左贤王不在乎这些,但在王帐之外,很多贵族子弟都看不起他,说他是卑劣肮脏的混血。

孟昔昭先亮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把金都尉震了一下,然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客气有加,一个普通官员对自己客气,和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贵族子弟对自己客气,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

所以金都尉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孟昔昭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孟昔昭跟他一边吃一边聊,也不聊敏感的事情,就是互相说自己的成长经历。

金都尉是孤儿,他爹确实是个大齐人,不过不是大齐奴隶,而是大齐叛徒。

……也就是传说中的汉奸。

这位汉奸为了荣华富贵,自愿成为左贤王的下属,替左贤王打探大齐情报,但刚做了没一年,就被发现了,大齐人杀了他,左贤王深感他是个人才,没想到死得这么快,有点可惜,就把金都尉带过来,当自己的养子了。

然而这个身份也没多金贵,左贤王有一百多个养子,金都尉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那绝对是杀出重围,提到当年学习弓马骑射,金都尉颇为怀念,提到自己那个死去的汉奸爹,金都尉也颇为怀念。

孟昔昭:“……”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提了提神,孟昔昭苦笑道:“我没有都尉这么精彩的人生,我的过往,就是一笔糊涂账,小时候招猫逗狗,长大了流连花丛,现在好不容易当个官,还是陛下赏赐的,不瞒都尉说,我一天学堂都没去过,全仗着陛下喜爱,这才捞了个官当当。”

金都尉都要羡慕嫉妒恨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累到吐血才让左贤王信赖有加,而他不过是奸臣的儿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和他平起平坐了。

不过,要是理智的看,这说明孟昔昭此人跟他爹一样,深得大齐皇帝的信任。

想了想,金都尉用了一句大齐话:“你,未来可期。”

孟昔昭:“……”

笑了笑,他对金都尉道谢:“那就借您的吉言,我如今确实也想做些大丈夫该做的事,我爹需要一个继承人,我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糊涂下去了。”

金都尉听了,刚想问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就见孟昔昭喝了一口酒,然后颇为好奇的问他:“我听说,左贤王在以前,是匈奴的太子之位,如今却不是了,那匈奴还会再封太子吗?”

金都尉看着孟昔昭那眨巴眨巴的眼睛,神色未变,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当晚,回到别苑,那些打猎的人都回来了,但是又出去找乐子吃饭了,而金都尉就站在左贤王的房间中,把孟昔昭今日的行为复述了一遍,当然,他又不是复读机,没法全说,只能说自己记住的重点内容,也就是孟昔昭不一般的身份,还有他后来故作天真,实为打探匈奴王庭的行为。

左贤王听完了,问他:“还有其他的吗?”

金都尉摇头:“没有了。”

没听到左贤王说话,金都尉便问了一句:“殿下,这个孟昔昭究竟什么意思?”

左贤王思索片刻,笑了一声:“大齐人多狡诈,他拼命地讨好你,就是想让你做这个突破口,你且侯着就是了。”

金都尉立刻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与此同时,另一边,参政府里。

孟昔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榻上,由于莺莺燕燕们全被派出去了,所以给他捏腰捶腿的人换成了庆福,庆福忙得额头冒汗,孟昔昭却还是哼哼唧唧的表示不舒服。

庆福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劝他:“郎君,既然这么累,你以后就别去了嘛!看看韩大人,他就一次都没去过,要我看,匈奴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郎君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转头就能把你忘了。”

孟昔昭虚弱的伸腿,踹他一脚:“你懂什么!表面功夫,必须做足,放长线、才能钓大鱼,那匈奴的左贤王是个聪明人,我不迂回着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回去?”

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孟昔昭默了默,说道:“不寻天开到现在,也算是稳定下来了,你过两天,去把我以前的丫鬟叫回来两个,要会按摩的,最好是那种,能给我通通筋骨的。”

庆福不明白:“郎君,你要练武?”

孟昔昭:“……你看我像是能练武的那种人吗,想练武,还是下辈子再说吧。不过,锻炼一下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匈奴王庭的位置在后世的内蒙古赤峰,虽说没有东北那么冷,但也有零下十几度,如今的气候还极端,恐怕零下二十几度都是有的。这年头又没有羽绒服,出门全靠兽皮大氅保暖,想出使匈奴,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每天锻炼半个时辰!

……

谁也不知道孟昔昭已经磨刀霍霍向匈奴了,送亲名单由右相拟完,先送到孟旧玉这看了一遍,然后才送到左相那边。

孟旧玉没看见自己儿子的名字,感觉很满意,一个字没改,就送去门下省了。

而门下省的左相看到那个名单,顿时生气的就想把礼部人员全换了,还是他的下属苦口婆心的劝,才把他拦住。

其实这个名单真没那么重要,去的人无功也无过,匈奴不至于欺负这些送亲的人,所以他们也就是在外漂泊三个月,然后就能归家了,对仕途也没什么影响,不至于让两位宰相为了这个名单还打一场。

现在有这个想法的人,过几个月八成肠子都要悔青,别说打一场了,要是知道回来的人都能加官进爵,打上十场也行啊!

总之,这个名单还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天寿帝这,而天寿帝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就通过了。

盖着大印的送亲名单一出来,韩道真跟老了二十岁一样。

虽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打坐,但他现在打坐都是睁着眼的,眼神呆滞,看着有点瘆得慌。

孟昔昭默默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走进他的房间:“韩大人,若是心情不好,不如跟卑职一起,出去喝杯酒?”

韩道真呆愣愣的看他一眼,点点头:“也好,喝一顿,少一顿。”

孟昔昭:“……”

你至于么。

但不管怎么说,他越害怕,孟昔昭得逞的概率就越高,没去不寻天,随便找了个附近的饭庄,坐在雅间里,孟昔昭给韩道真倒酒。

孟昔昭也一脸的惆怅:“刚认识韩大人的时候,卑职还忘不了做纨绔的本性,对韩大人颇为唐突,这杯酒,就算是卑职向韩大人表示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