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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开始兢兢业业的刻木头了,孟昔昭先给了他一张南诏皇宫守卫腰牌的图纸,让他练习,还别说,他被熏陶了这么多年的艺术情操,如今也真的是派上用场了。

虽说第一个成品看起来坑坑洼洼,但至少有形啊,要是让孟昔昭自己来,他恐怕根本刻不出成品,一整块木头,直接就废了。

没有刻刀,别看孟昔昭现在看起来十分自由,他估摸着,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罗萨花的眼线,他不敢买刻刀回来,但是买了五刀的宣纸,还有一把裁纸刀,砚台和墨自然也要安排上,砚台他挑了块最劣质的,拿回去以后,摔在地上,顿时摔出了锋利的刃角。

既能打磨又能雕刻,一举两得。

至于木头,这就简单了。

他发挥出自己商人的特质,在南诏最繁华的地方一直逛,看见点新鲜的东西就买,上到金银珠宝,下到锅碗瓢盆,买到最后手都放不下了,还要找人搬回去。

这么多的东西,里面混进去几个木匠做的小件家具,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家具什么木材都有,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也不会起疑,只是等回到宅子里面以后,孟昔昭摸着这些家具上面的纹理,最后,把一个一尺高的梳妆盒收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都留给王司理,做他练习的原材料。

可怜的王司理,劈木头靠菜刀,刻纹路靠裁纸刀,打磨和修饰细节,靠砸碎的砚台。

这还不算什么,没两日,他满手就都是伤口了,疼得不行,却也只能忍着哭泣的冲动,继续刻下一个。

别忘了,孟昔昭还要求他必须要有精进呢,王司理不敢想自己要是做不到,这个黑心的郎君能做出什么事来,只好愈发的认真。

在王司理没日没夜雕刻腰牌,感觉生活越发的暗无天日的时候,谢原他终于赶到吉州了。

在城外,谢原一路横冲直撞,故意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在他即将绕路去往乡野的时候,把他给拦下来了。

他身后,跟着他的两个人顿时皱眉。

但他们也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装了很多年的齐国人,知道怎么打消齐国守卫的疑虑。

谢原被拦下搜身,这俩人也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准备跟他一起进城。

而谢原在转身的时候,把手心里的东西塞到了守卫的手中。

守卫一愣,不动声色的让同僚继续搜查谢原,然后自己借故走到一边,背对着谢原等人,然后展开了手中的字条。

这字条里还塞了一块银子,把银子收起来,守卫眯着眼看字条上的内容,只看了一眼,他就大惊失色起来。

那边的谢原,看着守卫快步离开,然后慢慢敛下了眸。

一刻钟之后,谢原正在吉州城里买茶喝,重甲官兵突然到来,先把谢原扣下,然后再把那俩跟着他的人扣下。

谢原连挣扎都没有,就跟着走了,那俩人本来还喊冤枉,看见他这个平静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

可明白过来又怎样,他们再也不可能传消息回南诏了。

被带到主将居住的大营当中,谢原端着一杯茶,目光沉沉的坐在屋子里。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谢原抬头,看见一个英伟的青年大步走进来,他面色红润,可能是刚刚走太急了。

而在他后面,才跟进来一个年岁稍大,甲胄也更高级的男人。

谢原顿时觉得很奇怪。

这俩人他都没见过,但他知道,主将丁醇是年纪更大的那个,而詹不休只是个去年年底才封的游击将军,怎么副将、反而能跑到主将前面呢。

是詹不休太过情急,还是在这军中,他的地位,十分的不一般?

垂下眼皮,谢原遮住自己的打量,然后站起身来,对他们拱手:“哪位是詹不休,詹将军?”

明明看出来了,但还是要装自己不知道,这才是大齐的礼节,可惜,孟昔昭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

詹不休立刻上前一步:“我便是,你是谢原?”

谢原点点头:“正是。”

詹不休看起来更加的焦急:“那孟昔昭在哪里,你不是跟他一起失踪的吗,为何你回来了,他却没有?”

丁醇在一旁,听见詹不休有些咄咄逼人了,他便出声阻止了一番:“不休,让谢同知先坐,再紧要的事,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了。”

谢原:“……”

“不,丁将军,我要说的事,还真就那么急。不知孟知府失踪之事,有没有让隆兴府的百姓们得知?”

此时距离孟昔昭他们被掳走,已经过去五天了,丁醇和詹不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都在吉州,哪知道隆兴府的现状。能知道孟昔昭不见了,还是孟昔昭的那个婢女,叫金珠的,给他们传了信。

看出谢原好像是带着差事回来的,詹不休也冷静了一些,他想了想,摇摇头:“应当是不知道的,只要朝廷还没派新的知府下来,府衙那里,孟昔昭的人会继续看着,他们会想尽办法,封锁这个消息。”

谢原想起靠谱的金珠和银柳,也点了点头:“虽是如此,可终究瞒不了多久,朝廷知道以后,就会派下新的知府。”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詹不休:“詹将军,孟知府的意思是,希望你我都能帮他一把,把这件事瞒紧了,在他出来之前,都不可以让南诏人发现,他失踪的事情。”

詹不休一愣。

丁醇则疑惑的问谢原:“孟昔昭如今在哪里?”

谢原抿了抿唇:“宁仁府,孟知府惊险之中谎称自己是来自齐国的商人,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南诏公主罗萨花也对他颇为赏识,如今他已经能自由出入西宫了。”

丁醇:“…………”

这才几天啊,都混成南诏公主的人了?!

谢原其实也不知道孟昔昭到底想干什么,他对他也是说一半瞒一半,谢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不过,就这些,也足够丁醇和詹不休消化的了。

詹不休被委派了一个重任,脑瓜子正嗡嗡着呢。

虽说他之前打败了匈奴的大王子,但那是非正式场合,而且不管输赢,都伤不到根本,可在两军交战时,诛杀对方的太子,这……

那罗买隆要是真的亲征了,他就不仅是太子了,还是主将,哪有主将亲自出战的,就算罗买隆脑子不好使,他身边的副将们也会死死的拦住他。

所以,通过叫阵把他叫出来,肯定是行不通。

……那就放冷箭?

詹不休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烧干了,而另一边,丁醇心事重重的坐着。

他好像明白孟昔昭到底想干什么了,他是想立功,做齐国在南诏最大、也最难以怀疑的内应,可是……天爷啊,孟昔昭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自己走错一步,然后死在南诏了吗!

不对,孟昔昭是跟匈奴大王子叫过板的人,对着匈奴的左贤王,和现在的单于,他也从来不怵,那密谋着干掉一个南诏太子,好像也不叫什么事了……

丁醇也觉得脑子有点乱,对于计谋,他是真的很不擅长,既然孟昔昭在南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他也不想这么快的就做决定。

“兹事体大,谢同知,此事我不能做主,你也最好不要擅自做什么,再等两日,太子带领的援军就到了,等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再让他来做决断吧,内中细节,总要好好商量才是。”

谢原缓缓一眨眼:“……太子?”

丁醇点点头,他不禁苦笑一声:“还真是巧,孟昔昭在这里谋划着,让他们的太子亲征,可咱们的太子,已然带兵出来了,或许都等不到赣州城破,那罗买隆,就该来到咱们眼前了。”

谢原虎躯一震。

所以,他没听错啊。

太子还真来了?!

大军出征的速度,终归是比不上一个人疾行,所以,南诏这边还不知道齐国下血本的事情。

至于孟昔昭,他就更不可能得知崔冶要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孟昔昭睡不着,总是去摸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罗萨花没把玉坠还给他,因为她看出来了孟昔昭对玉坠的紧张,也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出来了此物对他有多重要。

罗萨花不仅信了这是他心上人送给他的,还把玉坠握在手中,对他微笑:“金先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这冰冷的坠子,便是金先生唯一的指望了,看你这样子,像是拼了命,也想把它拿回去。如此便好,这坠子,我会替金先生好好保管,日后,还烦请先生将这力气,都用在替我办事之上,你们齐国人喜欢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看到先生的诚意之后,我自会把坠子还给你。”

孟昔昭回想着罗萨花的这番话,越发的沉默。

他是个直男,而直男的性格,都是又臭又硬,一点情调都不懂。

像这种特别在意某人送的礼物的行为……就不像他能干出来的,毕竟,再好看的玉,说出大天来也就是一块石头,在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况且他相信,在这种境况下,他把玉坠丢了,崔冶知道以后,也是绝对不会怪他的,还会安慰他,这玉替他挡灾了,也算是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