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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圆不是音乐系出身,他是计算机系的,但是他一进大学就参加了学校的音乐社团。他们社团的人虽然不是专业的乐手,却都学了很多年,算是业余爱好者,正好他们大学也压根没有音乐美术这些专业,早就独立出去成了艺术学院,所以季圆他们社团就时不时借到到学校的小演出厅,办一场业余的演出会。

季书言以前都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来过,今天恰好有空,他就过来了。

演出在晚上,季书言进场的时候,人还不多,灯光异常明亮,这么一个演出厅大概也就容纳百来号人,季书言的位置在中间,不好不坏。

他低头看节目单,季圆的节目在结尾,是合奏,季圆是小提琴手。

他曾经送季圆上了不少兴趣班,但季圆小时候乖归乖,却也跟每个熊孩子一样爱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几天就闹着不干了,抱着被子嗷嗷打滚。最后只剩小提琴和网球坚持了下来,他本来还满怀期望,觉得这孩子会跟他姐姐一样,以后读个艺术,传承一下他们这书香门第的衣钵,没想到十八岁填志愿,季圆扭头就填了计算机。

不过也好,季圆喜欢最重要,季书言想,好歹小提琴现在也发挥余热了。

他下午刚结束一台手术,演出还没有开始,他微微有些困,半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只是他连休息的时候也松弛不下来,一只手撑着脸侧,腰却笔直,碎发从额前落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

段执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季叔叔?” 他低声叫了一声。

季书言听到声音,睁开了眼,一抬头,恰好与段执四目相对。

偌大的一个演出厅,周围还吵吵嚷嚷,头顶灯光明亮,段执被包裹在光里,身形都变得朦胧了,让人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季书言愣了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他看见段执手上拿着票,问道,“你也是来看季圆演出的吗?”

“对,” 段执在旁边坐下,他的票和季书言是挨着的,“宿舍里另外两个出去约会了,就剩我,孤家寡人。”

季书言笑了一笑,“你这个行情最好的怎么反而剩下了。”

段执反问他,“那季叔叔你呢,行情这么好,怎么也没找到对象。”

季书言语塞,回过神后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演出还没开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天。自从酒店那天过后,他俩就没碰过面,季书言想起那天总是有些尴尬,可是现在真的碰见了,却发现比他想象里要自然得多,段执像完全忘记了那晚的事情。

季书言把案件处理结果告诉了段执,听到那人已经进了局子,段执眉眼松弛下来。

“那就好。”

正聊着,季书言注意到段执手背上有道擦伤,不算大,硬币大小,但是一看就没有处理过,皮肉狰狞,血迹干涸在表面。

他职业病发作,抓过段执的手看了一眼。

段执毫无准备,下意识就想抽出来,却听见季书言问,“你这是怎么伤的,刮哪儿了?”

段执这才意识到季书言是在看他手背的上,立马撇清,“我不是打架,是打球磕碰了一下,很正常的事情。”

他在季书言那儿的风评可不能再降了。

再降下去就要成负分了。

季书言也听出了他解释的意思,眼神含了点笑意,他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棉签式碘伏,掰断,轻轻地帮段执手背消了个毒。

“我对你很凶吗,” 他问段执,“这么怕我因为打架训你?”

手背被碘伏涂过的地方凉丝丝的,被季书言握住的地方却滚烫,段执整个手臂都是僵的,心脏也像泡在冰与火之间,饱受煎熬。

他哑着声音道,“不凶。”

但还不如凶一点呢,原来季书言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习惯了,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还能按捺得住心里的野望,可也不知道是哪天起,季书言反而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就像现在,低头帮他消毒手背,长长的睫毛微颤,侧脸格外温柔,像浸润着月光。

他自己从来不在乎这点小伤,他自己家的教育也是斯巴达式放养,留着口气就行。

长到这么大,也就季书言会在意到他这芝麻大一点的擦伤。

他把手收了回来,看了看即将开始演出的舞台,低声道,“你们医生对谁都这么温柔细心吗,还随身带碘伏?”

季书言把用过的棉签用纸巾包好,塞进了兜里,待会儿再扔掉。

“也不是,看在你最近都很乖的份上,” 季书言调整了下姿势,等着观赏演出,“我只对乖孩子有耐心。”

季书言说得无意,甚至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段执却觉得耳朵都快烧了起来。

“乖孩子”,这三个字天然一股亲昵,却又让人觉得有点狎昵。可是季书言说出来却没什么轻浮的意味,清冷的音色吐出这柔软的几个字,反而让人觉得心痒。

段执的心里像被小猫爪子轻轻勾了一下,却又有点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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